上司不说话只顾盯着自己，黄羽慧更加不知道看哪里，互相对视的话好像不礼貌，不看她又不好。
苏瑾悠收回思绪。
这是今天第一个来找她自荐的人，她不想头一个就给人设难关。
苏瑾悠选了近期一条渔护处“杀猪令”的报道，将声音去掉留下画面，投屏到电视上。
“准备好就开始。”
“诶？”黄羽慧怔忪，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
有多少时间给她准备？
见苏瑾悠没看这边，自顾自在电脑上打字，她更是不敢出声。
这个准备时间会不会也是考核标准之一？
拖得越久，苏总监会不会嫌她能力不够？但贸然开始，她又没有十足把握。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哒哒哒”按键声。
好似秒钟倒计时一样在黄羽慧耳边敲响，她不敢耽搁。
苏瑾悠抬眸看了眼仰着头面对电视机的女生。
算起来，她也就比自己小一岁。
苏瑾悠不确定现在给他们弄这种测试的时机对不对，只对照画面讲新闻，相当于脱稿播报。
可秦斯泽往日都能直接坐上主播台脱稿播报，他们现在还有时间可以组织语言。
要培养“台柱”，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苏瑾悠觉得不能降低要求。
她宁愿这次自荐一个都没入选，也不想选“次品”。
实在选不出好的，就再训练一段时间看看，又或者明年开春继续招一批新主播。
“总监，我OK了。”
就在苏瑾悠思考间，黄羽慧已经正对办公桌，双手交握在身前，摆出站立播报的姿势。
苏瑾悠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笔。
“开始吧。”
黄羽慧开口之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可是没有稿看，播报中途停顿了好几次。
苏瑾悠一直观察她，直到她播报完才调出她的简历看。
“你又是采播记者又是主播。”
“对。”
“这篇报道你看过没？上周我们台晨间新闻播的。”
“呃…没有。”
苏瑾悠关上文档，交叠双腿。
“你这单新闻做得很片面，杀猪令是因为近年野猪增多破坏郊外农田菜地才会颁布，但爱护动物协会认为可以考虑其他办法而不是直接捕杀。”
黄羽慧一愣，她没了解过这些，仅凭观感直接播报。
已经正式颁布的方案，肯定是正确做法吧？
刚才她只顾说这条法令有哪些好处，没考虑过其他。
苏瑾悠继续说：“身为记者，两方没有明确对错的情况下，你只站在其中一方的立场来播这条新闻，不够中肯，内容也平淡。”
看着低下头的黄羽慧，不知怎么，苏瑾悠想到一年前的自己。
她不想一下子将新人信心打掉，便让她先出去，没当场说结果。
有了第一个，之后陆续有人上来自荐。
连姚昊然也来了。
苏瑾悠看到他有点惊讶。
“你已经上过几次黄金时段了，还需要自荐？”
姚昊然自顾自坐在对面的会客椅，苏瑾悠也没说什么。
两人外出播报过几次，姚昊然在她面前，没其他新同事见她时那么紧张，再加上之前两人一起经历过塌楼，入了同一家医院治疗，不时互相走动探望，彼此间算是熟络。
姚昊然笑得自信爽朗。
“瑾悠姐，我是来巩固地位的。”
“什么意思？”苏瑾悠讶异。
“到现在为止总共6个新主播来找你自荐进黄金时段，我故意等他们都上来了，我才来，让你有个对比。”
苏瑾悠挑了下眉。
“你是怕他们会把你挤出黄金时段？不应该啊，你一向自信。”
当初这帮新入职主播的入职测试视频她都看过。
姚昊然出挑的长相外形，自信镇定的气质，都让她有很深印象，这才让他去做黄金时段的主播。
姚昊然站起身，双手自然垂于两侧。
“我想，在今年新进公司的主播里面，你选我第一个进黄金时段总有你的道理，你既然看得起我，我的表现也不能差，有这种机会，我一定要站出来。”
苏瑾悠和他接触得多，对他的性格多少也了解，听到这话只笑了笑。
“看到通知后纠结一天了吧，以为我对你不满意，想找个人替代你？”
被人说中心事，姚昊然不自然地挠挠头。
苏瑾悠看着他，心道果然没看错人。
姚昊然在镜头面前表现很专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老道淡定的老主播。离开镜头，他完全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心思全写在脸上。
苏瑾悠没打算给他出题目，反而说：“新闻部任务越来越多，只有乐怡一个助理忙不过来，她跟我推荐你做我的第二助理，你怎么想？”
这个事早几个月前苏瑾悠就想过，她越来越忙，身为总监，有太多应酬太多公干需要她参加，余乐怡经常要代她出差。
苏瑾悠让她物色第二助理人选，最后她给出“姚昊然”一个选项。
姚昊然眼睛都瞪大了，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对，你心挺细的，写的新闻也很专业，可以帮到我。”苏瑾悠身体往后靠在椅背，“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只想专心做主播，我没意见。”
“我愿意！”她话音刚落，姚昊然就抢着说，感觉自己激动得声音有些大，他脸蛋一红，放低声量重复一次，“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谁不知道苏瑾悠当初就是秦总的第二助理，现在有这种机会，姚昊然求都求不来。
苏瑾悠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只点点头。
“当了助理，以后要经常跟我出去播报和应酬，穿衣服不能这么休闲了，去买几套见得人的西装，单子拿回来给乐怡，记我账上。”
姚昊然低头看看自己，宽松的白色连帽卫衣和浅蓝色直筒牛仔裤，还是刚出校门的学生模样。
抬头看着眼前坐在大办公椅的苏瑾悠，一身黑色格纹西服套装，领口绣了些金线，低调得来又显格调。
再看向她身后那面落地玻璃。
阳光放肆地照进来，高楼林立，远远看见维港上繁忙的货船。
原来站在高处看风景是这样的。
姚昊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有点畏高，双手不自觉抓住衣摆。
“瑾悠姐，那…那我以后还能进演播厅做主播吗？”
苏瑾悠看着面前纠结不安的男生，一时失了神。
半晌后收回思绪，她展颜一笑。
“当然可以，在新闻部，记者不做新闻，主播不坐播报台，那还是新闻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