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阳一愣,随即正色道:“当和尚就不能吃肉了!锅包肉、红烧肉、排骨炖酸菜,全都没了!”
啊?!
孙军军小脸瞬间纠结成一团。
“那……那我不当方丈,就当个普通打和尚,打完就回家吃肉行不?”
陈玲玲无奈的翻个白眼。
“你先回去问问你妈,你妈同意再说!”
另外一边,陈小玲美滋滋道:
“李连杰是挺帅,但我觉得吧,还是王心刚更精神……”
“拉倒吧!”陈露阳不屑,
“王心刚能一个打十个吗?能徒手抓秃鹰吗?”
“男人,就得有真本事!”
“军军,你说对不?”
孙军军义愤填膺:“对!老舅!我要学武功!我要当和尚!”
“当和尚不能吃肉!”
“……那我再寻思寻思。”
……
夜深人静。
大北风呜呜的吹着窗户,陈露阳躺在炕上,呼噜打的震天直响。
累坏了……
军军看完电影回家,就缠着陈露阳一路过招。
最后还让陈露阳抱着他,在雪地上模拟轻功,从胡同这头跑到胡同那头。
可怜陈露阳跟个傻狍子似的,一趟趟的带着军军玩。
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
陈露阳不得已劝说小外甥,轻功没意思,棍法才是王道!
等明天给军军削根木棍,让他练棍法。
会棍的人,谁都不敢惹!
果然,小孩子最好骗。
听说有大木棍玩,军军登时放弃了轻功,转而一脸期待的准备练棍法。
睡着睡着,陈露阳躺炕上翻了个身,反手挠了挠肚皮。
迷迷瞪瞪中,
陈今越那天跟自己说啥来着……?
第二天,陈露阳一边坐在办公桌前翻译,一边时不时停笔思索一下。
诶呀!
都怪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
怎么被女孩牵个手,就整的这么魂不守舍的,连对方说啥都忘了。
不过,绝对不是重要的事情!
要不然自己肯定会记得。
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去食堂,瞧见宋廖莎裹着大棉袄,冻的逼呵的打饭!!!
陈露阳想起来了。
“大宋,周末有没有事?”
“没事啊,咋了陈哥?”
“没事的话,你别安排事了。跟我和你嫂子,还有你嫂子朋友,咱四个去动物园。”
宋廖莎疑惑:“你们去动物园,叫我干啥?”
陈露阳道:“就那个沈夏,去年爬双龙山那个,那小姑娘相中你了,还总见不着你,让我在中间牵个线。”
哪知道不提还好,一提这名,宋廖莎登时拒绝。
“可拉倒啊!爱谁去谁去,我可不去。”
陈露阳一愣:“咋的呢?”
宋廖莎满脸嫌弃:“那女的看我的眼神,就跟妈看儿子似的,看的我浑身难受。”
陈露阳在旁边好言相劝:“那人家不是心疼你么!”
宋廖莎瞪眼:“心疼我啥啊?”
陈露阳一本正经:“那心疼的可老多了。”
“心疼你脆弱忧伤,心疼你自立自强,”
“心疼你照顾弟妹,心疼你志在四方,”
“还心疼你是东北高尔基……”
说到最后,陈露阳给自己都说乐了。
沈夏那小姑娘真是哪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她心疼的这些玩意儿,没一个跟宋廖莎是靠的上的。
还脆弱忧伤……
宋廖莎要是脆弱忧伤,那陈大志都能叫林黛玉了。
看着陈露阳幸灾乐祸的那副死样子,宋廖莎表情都扭曲了。
“行了行了,别几把心疼了。”
“走走走,赶紧走!周末就走!”
“我这次好好让她见识见识,啥叫脆弱忧伤。”
……
其实,对于陈今越的建议,陈露阳内心是不太接受的。
那好不容易俩人约个会,他还内心隐隐期盼再被女生牵手呢,结果多了俩电灯泡。
烦人。
这要不是怕陈今越不高兴,以为自己不把她的话当个事办,
他都想装聋作哑,把这事彻底忘了。
下午回到橡胶车间,
陈露阳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让杜涵喊四个组长来自己办公室。
走着走着,
突然陈露阳脚步一顿,
他往后退了两步,斜着身子往车间角落看去。
只见最靠近硫化机的一块空地上,项国武正领着二十多个年轻人忙得热火朝天。
陈露阳眯了眯眼,悄悄观察了半天。
只见项国武挽着袖子,满头大汗,蹲在机台前比划,时不时伸手纠正一个小伙子的姿势。
虽然手上沾得全是黑油泥,裤腿也被硫化机喷溅的胶点子弄得乱七八糟,
但讲起活来中气十足,三言两语就能把复杂的工序说得明明白白。
一群小年轻踮脚围着他看,各个听得眼睛发亮,看着气氛倒比正式干活还要热乎。
嘿~
这项国武,有点本事啊!
陈露阳挑了挑眉。
本来这二十个小伙子,是从四个小组硬生生拎出来的。
人心浮躁、难免犯嘀咕。
觉得自己是被踢出来的,心里有些情绪。
可没想到,项国武压根儿没拿什么架子,反而是扑到第一线,事无巨细,边干边教。
短短两天,这二十个人就跟他混熟了。
挺好。
“项哥!”陈露阳招呼了一声,
“来一趟。”
项国武正在机床上给大家伙比划,听见陈露阳的声音,抹了把满是黑印子的手,爽朗地应了一句:
“来了!”
说着,他把工具往桌上一搁,交代了句“先照我说的干着”,随后大步流星地朝陈露阳走了过来。
五个人进了办公室,董满贵刚关上门,就听陈露阳开门见山问道:
“之前厂里试车,橡胶问题解的怎么样了?”
黄平涛先开口道:“主任,这几天我们共复查橡胶一千二百多件,报废三十多件。”
“之前赶工那批料,胶套硬度偏高,缓冲垫又偏软,装车一急刹,车身就抖。”
“针对这些问题,我们调整配方,换回了合格原料,重新标定了工艺时间。”
“经过小批测试,试炼硬度、回弹都达标,减震胶套硬度在55上下,缓冲垫在65上下,检测合格率九成九。”
“周末两天,试车队跑了九十多公里,急刹五次,没再出现抖动。”
“嗯。”陈露阳点头。
有问题不可怕,及时解决就行。
“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有另一个事。”
陈露阳道:“周末我跟省大的同学吃饭,他们说实验室的橡胶手套太薄,我想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针对他们的实验要求,把手套的厚度往上提一提?”
嗯?!
四个人和项国武一怔。
橡胶车间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
操场跑道、锅炉厂密封件、化工厂衬垫,再加上飞升车间和融合车间的关键零部件……
一个个任务压下来,工人们已经累得够呛。
现在主任又提出给省大搞实验室手套?
大家能干的过来吗??
再说了,
实验手套,不应该是橡胶厂的活吗?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虽然心里疑惑,但黄平涛还是先开了口:
“主任,实验室用的橡胶手套,跟咱平时搞的劳保手套不一样。”
“实验手套要求的是耐酸碱、耐溶剂,所以才用得薄,好操作。要是加厚,得在配方里多加天然胶和填料,让它更结实。可这样一来,弹性就差,戴久了勒手,灵活性也会打折扣。”
赵跃进接过话茬:“而且要符合实验室要求,还要保证厚度上来、不容易裂。质检这边能盯硬度和拉伸强度,但咱得多做几批试样才能出结果。最近人手紧,时间上得往后排。”
孙建波慎重道:“主任,真要干也不是不能干,就是得分力气出来。眼下小汽车件正赶工,要插进来这活儿,只能调班,不然两头顾不上。”
几个人的话说完,屋子里安静下来。
陈露阳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大家的意思,他听得懂。
能干是能干。
可现在人手紧、任务多,这活儿不在本职范围里,插进来就是添负担。
陈露阳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把目光转向一直没开口的项国武
“项哥,你啥意见?”
项国武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露阳点了自己的名。
原本他只是站在后头,算个旁听的角色。
离开车间一年多,他对任务安排、赶工进度这些管理上的事儿已经不再熟悉,也不想插嘴。
可既然陈露阳问了,项国武也不客气,干脆从纯粹的专业技术角度回答道:
“我以前见过省大实验室的橡胶手套,确实薄。”
“要是想加厚,光靠多加胶料不行,还得从模具尺寸、硫化时间上下手。”
“我的建议是向橡胶厂或者是化工研究所借两幅旧手模和浸渍槽,掌握一些基础的浸渍工艺数据,先试一小批样品,把厚度提到正常手套的1.5倍,同时在配方里加点耐腐蚀剂,再看实际使用反馈。如果能达到要求,就再根据实验室的意见慢慢调整。”
陈露阳抬头问了句:“你的意思就是能做?”
项国武干脆应道:“能做,就是得一步步来。”
陈露阳反问:“如果真干,多久能出成品?”
项国武沉吟了一下:“按咱们车间目前的条件,至少得一个月。”
“车间有配胶、硫化的工序,只是产品从软管变成了手套。手套这东西虽然不大,但是工艺细腻得多,得先摸配方,再调模具,最后还要反复试样。”
“一个月已经是最快的了。”
眼看陈露阳和项国武两个人,针对橡胶手套的事情越唠越深,董满贵忍不住在旁边提醒:
“主任,有一点得提醒,厂里所有产品都是照着工单干活。咱要是没批准就私自做东西,算违规。”
虽然机械厂摊子大、任务多,
但所有零件生产都有严格的定额和下达工单,不能脱离计划乱干。
擅自开模、私下生产,是踩红线的行为。
一旦被查出来,轻则通报批评,重则全车间处分。
陈露阳摆摆手:“这个我知道。”
“其余的问题我去解决,我现在就想问问,这个事,你们能不能做?”
这话一出,四个组长面面相觑。
如今车间的重点任务是小汽车零件,谁都知道要保证这条线,才能立功出成绩。
可是橡胶手套这事不在计划内,厚度和耐药性都得重新琢磨,调配方又费料,大家心里都不太想摊上。
就在几个人顾虑的时候,项国武忽然大嗓门冒出一句:
“能。”
瞬间!
四道错综复杂、惊讶审视的目光,全部射向项国武的身上。
项国武浑然不在乎。
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事,他能干,就是能干!
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行!我知道了。”
瞧着项国武的回应,陈露阳心里有底了。
“你们先回去工作吧。”
“这件事我再去请示一下厂领导,等确定下来了,咱们再具体商量。”
眼见四个小组长转身离开,陈露阳喊了一声:
“项哥,你留一下。”
听到这话,走出办公室门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表情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波澜。
项国武一回来,陈露阳对他就两次叫进办公室,又是配人又是给机器的。
而且这才几天?那帮小子就开始跟着老项转了。
要是放任下去,用不了多久,那帮年轻人怕是都要心往老项那边去了。
一瞬间,
淡淡的危机感弥漫在了四个人的心头。
……
办公室里,
陈露阳把门虚掩上,请项国武坐在沙发上,笑着把一缸热茶推到他面前:
“项哥,这两天在车间干的还适应吗?”
项国武接过茶缸:“没啥不适应的,就是人面生了点。”
陈露阳乐道:“人面生不要紧,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
顿了顿,
陈露阳语气郑重起来:“项哥,你也知道,咱橡胶车间现在摊子不小,可真正能在技术上压得住阵脚的,屈指可数。”
“我这主任再能张罗,也不可能啥都懂,最终还得靠你们行家。”
项国武连忙摆手:“主任,你这话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老工人,会点手艺,说不上啥压阵脚。”
陈露阳却摇头,认真地道:“项哥,现在车间任务重,正是缺人的时候。”
“你能在这时候回来,我心里是真踏实,也是真感激。”
“我平时得跑学校,很多时候不在车间。”
“你和黄哥他们都是车间里的老人,各有各的拿手,可要论专业和技术,还是你最顶得住,我希望你能在车间里当个定海神针,把技术这一头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