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预科班第一天上课，你们还习惯么？”走在前头的昂热问，是很标准的和蔼的长辈询问晚辈的语气。
“习惯。课比在中学的时候少多了，如果课还能少点儿的话那就更习惯了。”夏弥率先回答，倒是没有一点儿生分的样子。
这倒是让路明非想起来以前，上辈子的夏弥和校长刚认识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的自来熟。这只古灵精怪的小龙女仿佛跟谁都没有社交障碍。
昂热笑着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校长，当着校长的要求减课真的好么？”
夏弥说：“向校长您反应学生们的真实心声嘛，高中校长办公室门口还要设置意见箱呢。”
说话之间就来到了别墅的客厅。一侧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做了三层挑高，坐在沙发上就能把整个院子里的中式园林景观尽收眼底。
昂热慢慢地放慢了脚步，路易斯越过了昂热，领路在前，带着众人进入了客厅里。
苏晓樯跟在自己舅舅身后，在长沙发上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众人陆陆续续在沙发上落了座，却忽然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男朋友忽然不见了踪影。和路明非一起消失的还有校长昂热。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单独跟我过来的？”昂热微笑，“我可不记得我有敲你三下脑袋。”
“就算您是菩提祖师，我也不是孙悟空啊。”路明非无奈的说，“我说是直觉您信么？”
确实是路明非的直觉。对于这位老狐狸校长，路明非打交道的时间和次数已经不算短了，昂热突然放慢的脚步和回头看向路明非的一个眼神，就让路明非感觉到昂热是有话想跟自己聊，并且这个话大概是不能让淼淼小天女她们听见的。
“我相信。”
昂热点了点头：“其实屠龙者和艺术家一样，都是需要一点灵感的。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应该会好事发生，就会拿起一本叶芝的诗歌集站在剑桥上等，然后就看到了河面上拂过来的微风吹起那些女孩的裙摆，露出一双双纤细好看的美腿。”
路明非心里有些忍不住想吐槽校长您那是灵感么？您就是单纯的想去看腿的吧？这个老色批！
“但那也都是100年前的事情了。过去了100年，当时再怎么弧线优美的腿，现在都只能是弧线优美的骨头了。我也早就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那种用不完的灵感了。”
昂热双手插兜，登上了通往二层的旋转楼梯。路明非跟在身后，听昂热继续说道：“不过明非你现在还年轻，你还有用之不竭的灵感，也有一副年轻的身体。”
“……”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怎么总感觉昂热是在暗戳戳的指他什么呢……
走到二楼的走廊，昂热站定，慢慢地转身看向路明非，只见走廊侧面，一扇门被缓缓推开了。穿着花衬衫带着西部牛仔帽的老人站在门口，冲路明非微微点头。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上了年纪已经有了啤酒肚的西部牛仔，从玩世不恭的笑容和眼角被时间磨损的皱纹里，隐约还能看到他昔日的光辉事迹。
两位校董和校长昂热都出现在这间别墅里，那么再看到副校长也并不是多值得惊讶的事情了。
路明非跟在校长的身后进入房间。会客厅对于这样豪华的别墅来说当然是标配。房间里12把高背的牛皮椅围着圆桌，让人无端的联想起当年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几百年前的圆桌骑士也像他们这样，经常会在隐秘的地方召开圆桌会议。
“学院的副校长。”昂热介绍。
“副校长好。”路明非打招呼。尽管早就认识副校长了，但是他还是尽量装作一副今天和副校长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新任的S级？”副校长像是端详一件商品般盯着路明非看了有一会儿，然后一把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错，长得挺帅的，有我当年的风范。就是等你进入了学院之后，到时候你的师姐师妹们恐怕要遭殃了。”
“你是真不在乎你在学生心中的形象么？”昂热在一个座位上坐下，示意路明非随便坐。
“一个一百岁的老头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形象么？”副校长耸了耸肩，也坐下，掏出雪茄盒点燃了一支雪茄。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和副校长同时会见一位学生，这个场面光是想象一下就极有压力。好在路明非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校长副校长会面了，没有太拘谨的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您特意找我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路明非问。
“不怯场，是个优点。”副校长说，翘着二郎腿对路明非咧嘴笑。
“是有事，是关于绘梨衣的。”昂热掏出丝巾擦了擦玳瑁眼镜，然后重新看向路明非，双手交握在桌上，“我想想，这件事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那小丫头的检测报告。”副校长在一旁提醒道。
“对。”昂热说，“明非你应该知道吧？绘梨衣的血统一直不稳定的事情。”
“知道。”路明非点头。他或许才是最清楚绘梨衣身体情况的人。在路鸣泽给他的好感度系统里，绘梨衣的血统一直亮着一个黄色的警告标志。
“前几天，我们替绘梨衣简单做了一个血统检测。当时的检测结果就已经很不理想了，绘梨衣的血液样本展现出了和龙血类似的特性。我们还将一份血样带到了更加专业的实验室进行了检测，绘梨衣的血统很接近……甚至已经踩在了血统临界值之上。”
昂热顿了一下，盯着路明非看：“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意味着……绘梨衣一旦出现情绪波动或者其他的什么意外，那么血统就有可能迈过那道临界值，滑向成为死侍的深渊。
“不过现在有一个可能。”昂热接着说道：“一个可以改变绘梨衣血统的可能。”
路明非闻言顿了一下，一个名字在他心里面冒了出来。
马上副校长就接话说道：“那个可能叫尼伯龙根计划。它可以帮助那个小丫头改变血统，让她在保持高血统的同时，还能稳定在相对安全的一个阈值范围内。”
果然。
提及改变绘梨衣的血统，路明非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尼伯龙根计划了。只是没想到上辈子直到大二才触发的支线情报，如今高二就已经提前得知了。
昂热说：“关于尼伯龙根计划具体是什么，我们会在之后再找一个时间，再详细跟你说。总而言之，想要让绘梨衣的血统归于稳定，或许只有尼伯龙根计划这一个途径。”
“……我需要做什么？”路明非问。
想必校长和副校长特意和自己会面，并不是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尼伯龙根计划的事情。看起来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一致，同意将尼伯龙根计划的唯一名额用在绘梨衣的身上了。
和自己见面，大概是在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去做的。
副校长点了点头：“很聪明。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尼伯龙根计划的本质，是提取龙族骨骸中的活性血清，利用活性血清去压制或者说是平衡龙族血统当中暴戾的一面。说一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就有点类似于通过注射毒蛇的血清去治愈蛇毒。”
这个方法倒是和赫尔佐格通过死侍来提取血清，注射到绘梨衣体内，来帮助她稳定血统，有异曲同工之处。
副校长接着说道：“所以执行尼伯龙根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需要一副相对完整的龙族骨骸，并且还需要是次代种以上的龙族骨骸。像在龙族遗迹里发现的成百上千年的龙族骨骸化石，就没办法从中提取龙族血清。”
“所以，需要我先去找到一副次代种以上的龙族骨骸？”路明非迟疑着问道。
这个限定条件他倒还是第一次知道。主要是因为……上辈子的卡塞尔学院并不缺龙族骨骸。学院图书馆底下的冰窖里，存放着一具龙骨十字，那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有正儿八经的初代种骨骸可以提取血清，谁还会用次代种的骨骸？
只是现在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大概还在三峡的青铜城里藏着，而青铜城现在还在尼伯龙根之中，尼伯龙根的入口不到时间还没有开启。更别说它的尼伯龙根了。
至于诺顿……老唐现在还没有觉醒成龙王，现在还只是一个游戏死宅，倒是可以趁他病要他命的，趁他还没有觉醒先把他给解决了……
但是为了救自己女人就捅自己兄弟两刀什么的，未免也太没有义气点了吧？
……好吧。其实老唐也没有那么的兄弟，比起绘梨衣对于他的重要性来说。
话虽如此，去捅老唐什么的对于路明非来说大概还是下策中的下策，哪怕他知道诺顿才是本体，老唐只是诺顿觉醒之前迷失在人类社会的一个副人格，但是路明非始终没有办法把老唐当成是诺顿。
都说龙族和人类之间向来都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关系，双方的对立不可避免……只是他不也还是做到了么？
那只名为耶梦加得的龙王，现在以夏弥之名，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而且卡塞尔学院人才济济，A级学生虽然稀少，但是建校几十年过去了，累计到执行部里，大几十名血统A级的执行专员还是有的。怎么找龙族骨骸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了？他甚至都没有入学还不算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生，只是一名预科生而已。
这时候昂热开了口，摇头淡淡说道：“不需要特意去找，借一副次代种以上的龙族骨骸，也是可以的。”
“借？”
路明非闻言忽然愣住了。
拜托，这可是次代种以上的龙族骨骸哎！去哪里能借到？博物馆里么？就算博物馆真有，可人家能借给你么？而且你自己不是说化石还不行。
这倒还不如让他去找了，至少他还知道哪里真有龙王。要不我直接把老唐的姓名年龄身份资料告诉校长您算了，您直接上门给老唐来一刀。虽然七宗罪现在还在青铜城里，但是校长你那把折刀好像也是对龙特攻，干掉老唐应该没问题。
不过这也是心里的吐槽白烂话。路明非哪能真因为要救绘梨衣，就去捅老唐两刀？
就算要捅也不是现在，也得等老唐变成龙王诺顿之后才能名正言顺。
“明非你不是知道么？从哪里可以借到次代种的龙族骨骸。”昂热微笑。
“我怎么可能知……”
路明非刚下意识的想吐槽，不过接着就马上顿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他脑海里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周家？”
昂热点了点头：“二月份的时候，学院才和周家在‘夔门之眼’任务中进行了一次合作。这也是双方接触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明非你不仅是那一次任务的专员之一，龙侍参孙的那条尾巴，也是你亲手斩断下来的。”
“周家最后打捞走了参孙的尾巴？”
“是。这是在原本的合作协议里就写明了的条件，并且学院在华夏也不具备大规模的打捞能力。华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安全到任何混血种势力的手都没办法伸进来。一百多年前，英国的混血种势力想通过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将手伸入这片龙隐之地，然后就被林则徐斩断了。后面他们又想用炮火强行打开，一度接近成功，但是却有无数个像你高祖路山彦那样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把他们的枪炮给挡了回去。”
昂热顿了一下：“说的稍微远了点。总之参孙的那半副残骸，的确是落到了周家的手里。副校长、夏绿蒂和路易斯他们讨论过，只需要从那副残骸上提取出来一小部分血清，就足以帮助绘梨衣解决她的血统问题。”
“为什么是我？”路明非问。他的意思是为什么是要他出面，向周家“借”参孙的骨骸。按道理来说，学院直接向周家借，不是更方便么？他只是学院里一个小小的学生而已，人微言轻的。
“因为参孙的那条龙尾本来就是明非你斩断的，由你出面，成功率或许会更高。”昂热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路家和周家……也存在着一些渊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