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降临南海后，秋华真人第一次感到震动。
身为洞虚真人，尽管只是新晋，可他的眼界依旧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强大的修为，给予了他超凡脱俗的视野。
纵然没有成道前的那些深厚积累，单单依靠自身修为，他也能看出许多不同的问题。
在韩决眼中，李牧如此行事，几乎与自杀无异。
可落在秋华眼中，却又是另一幅不同的景象。
那汹涌燃烧的剑意，在他眼中纷纷被解构成一道又一道玄奥符文，散发出明亮的光华。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在他的洞虚感知中流转。
他人无法察觉，秋华却能感知到。
此刻，李牧的气息正在不断朝着劫云之中那一点阳极之光靠拢！
“他在效法天劫，演化阴阳……以剑道杀伐之极化为阳极，希冀借此执渡入阴。”
“这是在以剑道阐释阴阳！”
深厚的道行瞬间令秋华看破了李牧的意图。
可这一看破，却反倒令他感到无比的震惊。
因为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出自一个身为凡俗的剑修才是。
“不可能，他不是剑修吗，怎会有这样的领悟？这个人，不修阴阳，不入五行，可竟然能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秋华不能理解。
别看这个想法好像很简单。
但实际上，天下真正能够领悟这一点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而纵然有领悟的，实际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需要极高的道行和修为。
对阴阳的理解，法门的应用，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一般来说，只有洞虚级别的人物才能察觉这一点，但也仅仅是察觉了。
阳极生阴，阳极生阴。
说得简单，可天下几人能达到这所谓的“极”？
既然名为极境，自然便是寻常不可触及之境界，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中，不可窥视。
“极”不是一种常态，甚至天地间近乎不可寻。
故此，要达到所谓的极是很难的。
正常来说，非精通法则的强者，难以做到这一步。
“他的想法可谓高屋建瓴，但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演化出‘阳极’呢？”
江玄逸早将李牧的情况尽皆告知秋华，故此他亦清楚其底细。
在秋华看来，李牧的想法和思路都是对的。
可其自身却没有这样的力量达到这一点，注定了要失败。
“他这样的悟性，倘若去修阴阳，料必可直通大道，亦是万年难遇之姿，可惜可——嗯？！”
秋华真人正再度感慨着，却忽然瞪了大了眼睛。
“这是？！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演化出真阳法则？！”
这真人倒吸了一口洋流，连周身也的异象都跟着晃动了一下，显然极为震惊。
他那双闪烁着符文的暗金色眸子微闪，隐约倒映出两点千变万化的赤明之光。
其中一点，便是那劫云中的一点阳极之光，而另一点，赫然便是从那染上的精神之剑上所浮现！
法则，常人不可见，这是天地的纹理，是乾坤的基石，代表了世界运转的本源。
唯有洞虚级别的强者方能感知与运用，这也是他们强大与凌驾于神游修士的根本。
当力量达到某种层次之后，自然而然便会演化法则。
而现在，李牧在无意之间，竟然演化出了真阳法则！
“真阳……传闻之中，只要再更进一步，便是极阴！”
“难不成，他真能以剑意演化阴阳不成？”
秋华震惊了，阴阳乃是至高大道之一，阴阳合一，可更进一步衍化混沌。
许多洞虚强者甚至都不敢说自己能够阐述阴阳真意。
而以他道手段，去演化阴阳，这更是需要极高的道行，正常来说非洞虚不可为。
李牧眼下动用的手段尽管粗糙，甚至落在秋华眼中大有些莽撞与乱来的架势，可那真阳法则无疑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迈出了第一步！
天劫世界中，李牧感觉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强大。
原本作为外力的真体本源，在这一刻仿佛彻底与他凝结了。
有神秘的力量被激发，与他的灵魂与剑意相合，在发出共鸣。
就连刘荧都惊了，察觉到李牧的神魂发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变化，仿佛诞生了些什么。
有一股极致的气息在快速成型，竟然令劫云中的阴阳之光都停滞了一瞬。
不可思议的气息散发出来，整个天地随之震动，天干十绝中最明亮的五条道链骤然停驻，竟也在同李牧共鸣！
恍惚之间，李牧仿佛看见了一道崭新的门扉，背后是一处无人踏足之地。
只要穿过这一扇门，他便能走向全新的境界，令自己的剑道极境升华！
“极境一跃，不成功，便成仁，给我开！”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任何杂念，只有对极境的追逐和执着。
他的心灵一片澄净，虽然激烈如火，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空灵，竟散发出一种道韵来。
秋华看得出神，眉心却骤然一跳，心中陡然涌现出点点不安来。
一股玄妙的本能在心中诞生，让他即可杀入天劫世界中，斩灭李牧。
这是心血来潮，亦可称之为天人感应，是冥冥之中来自于命运的提醒。
“这种感觉？他能威胁到我？”
“不……不可能，我乃洞虚真人，掌握法则，执金之锋，纵然妖皇来了都可斩，他又算什么？！”
秋华眼底浮现出一抹怒色，他视这种感觉为羞辱，不肯接受。
他可是堂堂洞虚强者，真正意义上的现世神明，天道都无法束缚，难道还怕一个只会剑道的凡俗？
“所谓心血来潮，不过是神魂交感天道的推演，而今天道已经残缺，所谓的推演何足为信？”
“我为真人，可镇压万世，纵然让他蜕变又如何？！”
秋华念头一动，便将心中的涌动斩灭了，一双眸子骤然炽盛起来，冷冷的看着李牧气息达到极致，不曾干预。
这是他身为洞虚的自信，放任李牧进一步极境升华，踏足新的领域。
韩决看着旁边的真人毫无征兆的厉喝，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看着那天劫世界中如同烈阳般的辉光，他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