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主死了。
被抓进刑部大牢的晚上,留下一封认罪的血书,咬舌自尽。
孟国公看着摆在棺材里的尸体,神色复杂。
仵作说确实是自杀,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
他让人把棺材封好,自己带着这封血书去进宫见皇上。
“你们刑部大牢的门这么好进吗?”皇上看完血书上的内容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国公。
“是臣管理不善,请皇上降罪。”孟国公连忙躬身认错。
“行了,起来吧。”皇上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件事。
“有人想要他死,他必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皇上何尝不知道宋家无非是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可是若是宋家主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么会被人利用。
如今他的一条命,也算是给这件事情有了一个交代。
孟国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御王夫妇遇刺一事,就拿宋家主的命来偿,其余的不必再查。
他垂眸,心里有股火。
所以他女儿受到的伤害就这么算了吗?
可即使再生气,他还是顺着皇上的意思问下去,“宋家主已死,刺杀一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这些年宋家身为皇商,出了不少力。朕不予追究宋家其他人,但是。。”皇上语气凛然,“此后宋家三族,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考。宋家本家一脉,离开京城。”
这道命令下去,宋家旁支和其他两族,怕是恨死宋家本家这脉。
离开京城后,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孟国公心里的怒气勉强消了下去。
“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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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棺材被一群官差送到了宋府,传旨太监也跟在了后面。
宋老太太被两个儿子扶着来到大门口,入目就是黑漆漆的棺材,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大。。我的儿。。。
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哪能猜不到棺材里的是谁,她伤心不已,一行清泪流了出来。
心脏阵阵刺痛,痛的她想昏过去。
可是传旨公公还在这里,她不能晕过去。
只能死死握住儿子的手,艰难的跪了下去。
宋老二和宋老三也猜到了棺材里的人是大哥,他俩有些害怕,连手上的疼痛都无法顾忌。
宋二爷猜到大哥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没想到是危及性命的事吗?
跪下时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该不会牵连到宋家吧。
等听到旨意上说的,老太太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宋家大房的孩子们吓得小声哭泣,宋二爷送走传旨公公,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也很想晕过去。
他们宋家,完了。
让下人把主子们送回房,宋二爷一屁股坐到地上。
此时他脑门全是汗,神色疲惫。他已经能想到其他族人是如何恨他们,甚至他们可能无法回扬州了。
宋三爷凑到他身边,有些无措,“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四十多岁的他这会还像小时候一样,求助自己的哥哥。
身边传来的温度,在宋二爷看来并不能让他觉得安心,反倒更加觉得不耐。
他站起身,“老三,咱们回不去扬州了。去收拾东西,追上弟妹他们,你自己找一处地方安身吧。”
宋三爷一愣,“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不管我了吗?”
“我都自身难保了,如何管得了你。”
宋二爷忍住心中的怒火,最后一次温和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你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再不行,找到弟妹后,你就听弟妹的。”
宋三爷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管家匆忙跑了过来,“二爷,三爷,老太太,老太太去了。”
两人一怔,忙往后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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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一天办了两位主子的丧事,因为宋家犯了事,之前跟他们交好的人,在此时也没人上门。
有几人心善的倒是让下人送来了丧仪。
生前风光的两人,谁能想到死后却是如此凄惨。
火速办完丧事,宋二爷和宋三爷遣散了下人,就准备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京城。
只是他们宋家的几处官窑,此时却卖不出去。
宋二爷找了好几个人,可是他们害怕惹上事,都不敢接手。
就在两人商量弃了官窑的时候,内务府的人找上了门。
“我大哥怎么会签这么大笔额订单?”兄弟俩看着契约书上面的订单,还有后面的违约赔偿,七十万两,十分想把死去的大哥拉出来鞭尸。
他到底哪来的胆子敢接这么大的单子。
以前有这样的单子也是几家均分,否则这么短时间,压根就交不了货。
内务府公公意味深长的笑笑,“我们本来也没想着找上宋家,毕竟宋家的定价有些贵。这不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我们才想着和宋家合作。”
“这是我大哥应下的,我大哥如今死了,这订单。。。”宋二爷不想认。
“如今宋家不是皇商,可是这契约书的印,可是你宋家的。宋二爷,若是赖账的话,那咱家就得请您去京兆府走一遭了。”
宋三爷有些不满,“我们都已经分家了,这账就是算,也该算到大房头上。”
公公冷下脸,“两位爷,这是想闹到官府去?”
“老三。”宋二爷呵斥了弟弟,才赔着笑脸道,“我弟弟不懂事,公公勿怪。”
说着给公公塞了一个红包,“我们凑银子需要时间,还请公公宽恕几天。”
捏了捏银子,公公松了口,“三天,三天后,我再来。”
等人离开后,宋三爷忍不住抱怨,“大哥倒是走的潇洒,留下我们给他擦屁股。这一笔银子给出去,咱们这一大家子得喝西北风去。”
说着他就想哭。
这些年好处没拿多少,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
三代不能参加科举,他们的后代子孙怕是得恨死他们。
这让他怎么面对自家孩子们哦。
“行了,别说了。咱们明天继续去找人,把几个窑场卖掉,咱们再凑一凑,这笔钱就差不多了。”
宋二爷已经生不起气,他看着越发萧瑟的宅院,突然觉得好笑。
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一场空。
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