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小官之女的富贵手札 >  第837章 儿童故事

家里还有一位小辈,是温英文与锦阳乡君所生的滨哥儿温以缇尚未见过。

不过天色渐晚,温英文先一步过来传信,说定了明日一早,让滨哥儿来给二姑姑请安。

温以缇脸上漾着笑意,忙吩咐徐嬷嬷跟着温家的丫鬟,往温英文院里去,将早就为他们备下的东西送去。

随后温以缇又和几个妹妹说笑了几句,妹妹们都是玲珑心思,一看便知久别重逢的大姐姐与二姐姐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寻了由头先回房歇息了。

朗哥儿本就年纪小贪睡,这时早已沉沉睡去,奶娘轻手轻脚地抱着他,去了隔壁屋子安置。

屋里只剩下小灵儿,她左手攥着温以柔的衣角,右手牵着温以缇的袖口,小脸映着烛火亮晶晶的,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叽叽喳喳地跟两人说着话,只觉得此刻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温以缇哪里舍得扫小灵儿的兴,便拣了些从前记在心里的故事讲给她听,从乌龟赛跑的执着讲到农夫与蛇的警醒,一个接一个,说得绘声绘色。

小灵儿听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小身子随着故事起伏不住前倾,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后续。

温以柔坐在一旁,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温以祺,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这些故事浅显易懂,却藏着耐人寻味的道理,正适合灵儿这般年纪的孩子听。

她忍不住开口:“二妹妹这些故事倒是别致,从哪里学来的?”

温以缇闻言,笑着摆手:“这是我自己琢磨的呀,大姐姐忘了?咱们小时候,我常给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讲呢。如今不过是添了些细节,把里头的人物模样、场景景致说得细些,让故事更活泛些罢了。”

温以柔这才恍然,望着灯下神采飞扬的二妹妹,想起儿时她围着弟妹们讲故事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漾起温软的笑意。

她素来晓得这个二妹妹自小就鬼灵精怪,满脑子天马行空的点子。

从前温家时常因着她那些跳脱的主意,传出阵阵笑闹声,将日子过得鲜活热闹。

小灵儿听得入神,脑袋却渐渐往下沉。

她强撑着精神,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水光盈盈,可到底是年幼,困意如潮水漫过堤岸。

粉嘟嘟的眼皮颤了颤,终究抵挡不住倦意,缓缓合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影,呼吸也变得绵长,歪在温以缇肩头沉沉睡去。

温以缇与温以柔对视一眼,笑意漫上眼角眉梢。

正替小灵儿盖好薄毯,送至朗哥儿那边完,忽听得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伴着轻柔的询问,竟是崔氏过来了。

门扉轻启,昏黄的灯笼光晕里,崔氏身着家常寝衣走了进来,温以柔瞥见母亲鬓边散落的几缕银丝。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她忙迎上前,目光带着几分担忧。

崔氏却弯起眉眼,“无事,就是想和你们挤一挤,不嫌弃我这老娘吧?”

温以缇与温以柔相视而笑,一左一右拉住母亲的衣袖。

温以缇晃着崔氏的手,眼波流转:“哪能嫌弃呢?原想着母亲整日操持家务,累得很,正想求您过来呢!咱们母女三个再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一处说说话,可好?”

这话勾起往昔回忆。

从前温以缇总爱黏着姐姐,崔氏又常留温以柔在房里教导课业,夜深时懒得回正房面对空荡荡的床铺,毕竟温昌柏总宿在姨娘院里。

久而久之,母女三人同榻而眠倒成了常事。

崔氏指尖抚过女儿们的发顶,恍惚间又瞧见两个奶娃娃蜷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此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床榻染成朦胧的银纱,母女三人倚靠着彼此,絮语声混着轻柔的笑声。

话题不觉转到了白日里与温家众人显得格格不入的温英林、温以萱兄妹身上。

崔氏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姚氏离家这些年,他们竟还记挂着。前几年总在你们父亲跟前念叨,要接他们姨娘回来。偏那姚氏从前做下的事不光彩,老太太和老爷那里都没松口,你们父亲这才歇了心思。可也正因如此,他们便怨上了我。”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主母的从容,“我是嫡母,犯不着与小辈计较。我有自己的孩子们要疼,他们既不肯领我的情,便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也使得。”

温以缇眉头微蹙,“母亲,这事怕不能大意。他们兄妹俩这般拧巴,定有缘故的。”

崔氏揽紧了两个女儿,声音沉了沉:“我何尝没这般想过?身边伺候的人都查过了,连眼线也安了,可半点痕迹都没摸到,倒像是他们自己钻进了死胡同。”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温以缇思索着道,“如今年纪还小,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般性子怕是要惹麻烦的。”

温以柔在一旁轻轻颔首,声音温婉却透着考量:“只是这事急不来,家里孩子多,母亲若特意去板他们的性子,父亲那里怕是要起疑心,反倒不美。”

“可不是么。”崔氏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满是无奈,“这两个孩子,真真让我头疼。但我绝不能让他们影响了其他孩子。若真是执迷不悟,等他们成人了,也就休怪我做嫡母的无情了。”

温以缇拍了拍崔氏的手,眼光明亮:“母亲心里有数就好,总归我和大姐姐在,珹哥儿的路也定了,咱们不怕谁来作祟。”

她话锋一转,又提道,“只是姚氏那边,母亲还是得多派些人盯着。如今祖母精力不济,再过些年,父亲说不定会借着两个孩子的由头,让她回来。”

崔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化为平静:“我何尝不知,她要回来,我拦不住。但想风风光光地回来,没那么容易。”

她冷笑一声,“别忘了,文哥儿如今势头正好,又娶了宗室的女儿。姚氏当年害过文哥儿的生母,文哥儿怎会容她?便是你们父亲,也得看大房长子的脸面。”

她语气渐缓,带着几分怅然:“林哥儿读书没天赋,旁的本事也寻常,日后总需兄弟们照拂。萱姐儿呢,家里请了夫子教着,却也没学出什么名堂来,论舞艺不及四丫头,论女红不如三丫头,资质平平,将来自然要靠着兄弟姐妹们。”

温以缇忽然想起一事,指尖在被面上轻轻一顿,抬眼问崔氏:“母亲,那姚氏的娘家,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崔氏侧头想了想,答道:“她娘家那边倒还安分,节礼往来从未断过。咱们虽没明说把姚氏送到庄子上,他们心里大约也猜着七八分,却都装聋作哑。毕竟温家这棵大树,他们还求攀附着呢,真把咱们惹急了,断了往来,他们可舍不得。你祖父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早把这些看在眼里了。”

温以柔在旁轻轻叹了口气:“祖父也是看在姚氏母亲的面子上,才没把事做绝。只是……”她话锋一顿,想起被姚氏所害的那个孩子,声音低了几分,“终究是可怜了那孩子。”

帐内一时静了下来,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床沿,映得三人脸上都蒙了层淡淡的怅然。

温以缇先回过神,笑着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母亲,前阵子我跟您提过的书局,近来倒是顺顺当当的。”

崔氏果然被引了注意力,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说这事。我已打发人去告诉绿豆,让她明日过来一趟。你先前说的那位苏姑娘,怕是也要有动静了。”

温以缇眼睛一亮,忙追问:“苏青?她有信来了?”

“绿豆前几日传信回来说,苏姑娘要到京城来。”崔氏笑道,“她若来了,你这书局交给她打理,我瞧着再合适不过。”

一晃已有一年多没见过苏青了,温以缇想起这位好友,在甘州时便雷厉风行,后来去了江南湖州,更是攥紧苏家旧业,同各路商户打擂台打得风生水起。

除了那些商户背后的冯阁老,温以缇早跟她说过,如今温家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只管放开手脚去做,有什么事,她担着。

有了这话,苏青才更无顾忌,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她能来京城再好不过。”温以缇眉眼间漾起笑意,“正好我也有些新想法,同她细细说说才好。”

“书局?”温以柔忽然抬起眼,眸中带着几分诧异,“二妹妹这是要开书局?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她素来知道自家二妹妹在吃食点心的方子上颇有巧思,却从未听闻她对书本笔墨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顶多是爱看杂记。

更何况,京中书局多是各大世家经营多年的产业,里头不仅有科考书生急需的经史子集,更有代代相传的刻板与门路。

温家虽也有些,在这方面却底蕴不足,比起那些累世书香的世家,实在占不到便宜。

寻常书局能做到回本已是不易,想从中挣出大名堂,更是难上加难。

温以柔正思忖着,忽然眼前一亮,看向温以祺:“二妹妹,你方才给灵儿讲的那些故事,若是写成给孩童启蒙的书册,说不定会有人买。”

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兴味,“京中世家子弟多,谁家不盼着孩子懂事早,不养成纨绔性子?从小教些浅显道理最是要紧。你那些故事既有趣味,又能让孩子记在心里,倒是再合适不过。”

温以缇闻言,当即笑弯了眼:“姐姐这话说的,正合我意!我方才说的新想法,便是这个呢,还是姐姐方才点醒了我。”

先前温以缇盘算着,原是想从医学救治的法子入手,慢慢将自己的名声传开去。

方才给小灵儿讲那些故事时,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若是先把儿童读物做起来,做得有声有色,倒也不失为拓展名声的第一步。

等这条路走顺了,再慢慢推出其他着作,循序渐进,反倒更稳妥些。

这般一想,心里便越发透亮,只觉得这主意实在可行。

“哦?是什么故事?”崔氏来了兴致。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温以缇便把方才讲给小灵儿的乌龟赛跑、农夫与蛇细细说了一遍,又添了几个新想的,诸如乌鸦喝水、狼来了之类,个个都简单生动,却藏着朴素的道理。

崔氏在一旁听着,脸上渐渐绽开笑意,忍不住拍了拍温以缇的手:“这些小故事当真好!若是能多编些,装订成集,定能有销路。”

她出身崔家,即便当年是旁支,也深知着书立说的分量。

寻常人或许只看重书局的利,她却更明白,若是这些册子能传遍京城,背后的名声远比银钱更可贵。

“便是只做这种故事书,你若能做成了,对你的名声也是大大有益。”崔氏眼中闪着光,语气里满是骄傲,“那些写话本子的,多是用个笔名藏在背后,可你这是启蒙读物,光明正大印上名字,谁不赞一声心思巧、有见地?”

她越说越高兴,揽过两个女儿的肩:“我就说,我崔氏的女儿个个都是好样的!柔儿如今在京中早有才女之名,你崔嫣表姐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你呢,既担任女知州,又是温尚宫,如今还要写书,这般名声传出去,谁不羡慕我有这样的好女儿?”

温以柔温声道:“回头我跟你姐夫说一声,让他在兵马司那边加派一支小队,常去你的书局铺子照看一二,也多一层保障。”

温以缇闻言笑弯了眼,往崔氏身边靠了靠,声音里满是暖意:“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有家里人这样护着,心里头真是踏实。”

三人说着话,帐内的烛火渐渐调得暗了些,更添了几分私密。

母女仨头挨着头,又絮絮叨叨说起些体己的悄悄话。

崔氏忽然想起一事,拍了拍温以缇的手背:“对了,还有晴姐儿那孩子的婚事。不是那家人捎信来,倒是当事人自己得了信,直接差人过来问我情形了。看这架势,他对晴姐儿,约莫也是存着些意思的。你回宫之后,不妨悄悄问问晴姐儿,探探她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