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早有准备。”副会长顿了顿,迟疑地问:“庆国公如今亦是卡里米斯商会一员,他是否要……”
他话没有说完,朱亮却听出了他的意思,“我先询问庆国公意思,但是我猜庆国公未必会担任会长一职。”
无论卡里米斯商会里的那些小商人多需要仰仗庆国公,也无论这些已经投靠大唐的阿拉伯商人是不是愿意庆国公担任会长。
一旦庆国公成为了卡里米斯商会会长,势必会引起阿拉伯各方势力关注与忌惮。
太多双眼睛盯着,对他们行事实在不方便。
两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卡里米斯商会年底重新推选会长一事。
卡里米斯商会每五年会重新推选一次会长,若是这次不能趁机将马哈茂德从会长位置拽下来,他们想要真正掌控卡里米斯商会,便又需要再等五年。
所以此事不容有失。
另一边。
距离银行不远的一间酒馆,有位二十出头的青年频频看向银行后门方向,偶尔流露出两份焦躁不安,又很快敛去。
没有引起任何人警觉。
眼见天色快黑了,他终于看到副会长从银行后门悄悄走出来,又上了马车。
他们动作迅速又隐秘,若非他一直盯着银行后门,恐怕也会错过。
见副会长的马车走了之后,青年焦躁地上了酒馆停着的另一辆马车,驾着马车飞快地赶回府中。
青年是马哈茂德的随从兼车夫。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只是听大人命令,暗中跟踪卡里米斯商会副会长的马车,看看到底副会长到底有没有蹊跷。
结果,先是发现卡里米斯副会长的马车在王城内绕圈,如果不是他熟悉王城的每一条巷子,恐怕已经被甩开了。
然后发现副会长的马车,竟然在银行后门停下了。
有什么事,不能大大方方走正门,而是要从后门进?
而且……副会长竟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若是寻银行办些事,哪里用得着在里面待一个多时辰!?
唯一的可能,便是副会长与银行有什么私下的勾当!
青年自知发现了秘密,急忙赶回府,一停稳马车,立刻火急火燎跳下来,往府内冲。
“大人!大人不好了!”
马哈茂德刚从王宫回来,闻言拧眉不悦道:“我好得很,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年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地道:“大人……小人,小人看到副会长进了银行,走的后门,而且……而且进去了一个多时辰!”
马哈茂德眼神一凝,霍然起身,“你确定?”
“确定!小人亲眼看着他进去,又在外面守到他出来。”青年不安道:“大人,副会长和大唐银行,该不会勾结到一起了吧?”
马哈茂德没有应声,他想起今日遇见对方,询问银钱一事,对方便说是从大唐银行借取的。
他狠狠一咬牙,什么借取,这分明是二者私下勾结,大唐银行给他们提供银钱,他们为大唐银行办事!
难怪……难怪他们总是怂恿君主从银行,或是向他们借银子,还怂恿君主大兴土木!
如果他们是为大唐办事,那一切便能说通了。
等阿拉伯欠下大唐巨额债务,哪里还能真正壮大起来?哪里还能壮大起来后与大唐叫板!?
马哈茂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狠狠一砸桌。
“我入宫见君主!”
庆修,当真是好算计!
马哈茂德匆匆忙忙入宫了,青年本想追上去,但马哈茂德走得急,他没跟上,只好留在府中。
另一边。
副会长乘马车快回到府中时,思索了会,叫住车夫,“先别回府,趁天色不算太晚,去一趟马哈茂德府上。”
他要去探探马哈茂德的口风,看看对方对年底的会长重新推选一事,有什么打算。
“好嘞!”
马车掉头往马哈茂德府上驶去。
然而副会长抵达马哈茂德府上时,却被告知马哈茂德入宫了。
“入宫?他还没回来?”副会长觉得有些稀奇。
府门前的青年紧张地点头,“是,大人他找君主有些事商议,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副会长目光在青年身上转了圈,“原来如此,那真是不巧了。”
他挥下手,重新坐回马车内,“那我改日再来吧。”
青年松了口气,赔着笑脸送走副会长。
“大人,那我们直接回府?”
“不,先去离这最近的铺子里歇脚,派人去将方才回话的那个下人抓来。”
副会长阴沉着脸,他稍微撩起一点车帘,看着仍站在府门前的青年。
他记得对方,今日他在宫门前遇到马哈茂德时,就是这个青年驾车。如今他在府里,马哈茂德却不在。
只能是马哈茂德入宫一趟,回府后,又突然入宫了。
为什么?而且就算马哈茂德有事又入宫了,何必骗他?他与马哈茂德又不曾撕破脸。
而且这么巧,他前脚见完朱亮,后脚马哈茂德就举止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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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会长收敛心神,在最近的铺子里歇息。
没多久,便有人拎着一个麻袋进来,麻袋里一个人形正在蛄蛹挣扎。
“人带回来了。”
“解开吧。”
麻袋被解开,青年惊慌失措地钻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副会长那张脸,整个人懵了懵。
“您,您怎么在这?”他吞了吞口水,紧张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我绑来?”
“这就要问你了。”
副会长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年,“马哈茂德为什么突然入宫?”
青年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突然入宫?大人他有事寻君主。”
“什么事?”
青年编不出来,只好道:“这小人也不清楚,大人没有告诉小人。”
“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副会长看着青年一脸心里有鬼的样子,几乎能确定,自己今天去寻朱亮,被发现了。
他神情难看,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一个随从手上。
“马哈茂德什么时候入宫的?”
青年嗫喏着不肯开口。副会长烦了,给屋子里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从顿时会意,直接拔刀架在青年脖子上,“要么说清楚,要么现在就先了结了你。”
“不管马哈茂德入宫所为何事,等他出来,你尸体已经凉了。”副会长冷着脸威胁道:“你如果指望他来救你,还是别想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青年斜着眼角瞥了眼脖子旁边的刀,吓得直打哆嗦,“我……我说,我说!”
“今天我看到您进了银行,很久才出来,所以告诉了大人这件事……大人就急匆匆入宫了……”
猜测被证实,副会长面色更加难看了,“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
房内众人,所有人脸色瞬间变了。
“坏了!半个时辰,那岂不是已经入宫了!?”几个随从纷纷看向副会长。
副会长咬紧腮帮子,“看好他,我先入宫!”
事到如今,只能试试能不能反咬一口,或者想办法糊弄过去了。
走前,他想了想,叮嘱道:“去大唐银行找朱亮,告诉朱掌柜这件事,让他做好准备。”
话罢,副会长匆匆赶去王宫。
他一下马车,就大步跨入宫门。没走两步,又回头往看守宫门的四个守卫怀里各塞了银子。
“不知道马哈茂德进宫有多久了?”
四个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疑惑道:“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便已经离宫了。”
一个时辰前?
副会长愣住,可那随从不是说马哈茂德半个时辰前赶去王宫了吗?难不成他没有进宫?
但是这说不过去啊。
马哈茂德得知他与大唐私下有勾结,不该不立刻告发他。夜长梦多,大唐在阿拉伯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不及早告发,倒霉的就有可能是他自己。
换作是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入宫。
再者,那随从也声称马哈茂德入宫了。
副会长越想越觉得说不通,他犹豫了下,最终没有进宫,而是走了。
不管怎么样,马哈茂德没有入宫的话,他贸然去找马尔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副会长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他改道去了大唐银行。谁曾想,竟然又扑了个空!
“朱掌柜去您府上寻您了。”银行伙计解释道。
去寻他?
电光火石间,副会长猛然意识到什么,匆匆上了马车,“立刻回府!还有,将马哈茂德那个随从也一并带回府!”
副会长刚回到府邸,立刻有人上前禀报:“朱掌柜来了,还,还带了马哈茂德会长。”
果然。
本该去王宫的马哈茂德不见了踪影,朱亮也不在银行,两人行踪当真有关系。
花厅里。
马哈茂德和两名随从被捆成了粽子扔在地上,他派人绑来的青年,被连着麻袋丢在地上,而朱亮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唔唔唔!”马哈茂德嘴里被堵了抹布,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朱亮和走进来的副会长。
饶是已经猜到,但看见这一幕,副会长脚步也顿了顿。
他在朱亮的另一边落座,心有余悸道:“我以为他已经入宫见马尔万了,我连怎么狡辩都想好了,没想到你先把人拦下来了。”
朱亮不紧不慢道:“我本来想派人通知你,没想到你也发现了。”
说着,朱亮命人将马哈茂德嘴里堵着的抹布拿开。
马哈茂德呸了好几声,对朱亮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银行对面那间小酒馆,是我们的人开的。”
朱亮没看马哈茂德和青年震惊的表情。
笑话,银行四周,能监视银行的地方,他们当然要提前拿下,否则日后岂非有人暗中监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
他继续道:“你那随从在酒馆里坐了一个多时辰,频频看向我们大唐银行后门,早引起怀疑了。”
“之后我们的人跟着他到了你府上,又见你急匆匆出府,走的还是入宫的路。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先将你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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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脸色惨白地垂下头。
马哈茂德闭了闭眼,“是我技不如人,你们想怎么样?”
“应该是你想怎么样。”朱亮视线紧锁马哈茂德,“庆丰商会与卡里米斯商会合作得还算愉快,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副会长顿时警觉地看向朱亮和马哈茂德。
马哈茂德笑了声,“如果我不揭发他,你们就能放过我?”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你识时务的话,可以看你的表现考虑放你一马。”
朱亮几乎明示了,马哈茂德要想活命,就要投靠大唐,不然他今天便踏不出府门半步。
马哈茂德眼珠子左右转了圈,目光闪烁,“也不是不……”
他话尚未说完,就被副会长打断了。副会长眼底闪过抹阴沉,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行,万一他骗我们,将他放了,到时候庆国公的计划便会全盘崩毁。”
“人活在世上,必然有软肋,找出能够威胁他的东西。”朱亮更偏向于让马哈茂德活下来。
“他活着,能帮上不少忙。”
他了然地看了眼副会长道:“庆国公会记住,你才是最大的功臣,我也会如实上报。”
“哪怕马哈茂德投诚了,卡里米斯下一任会长依然是你。”
副会长连声道:“朱掌柜说笑了,什么功不功臣的,我们皆是替庆国公办事,办好差事才是最紧要的。”
话倒是说得漂亮,朱亮瞅了下副会长明显比方才松泛了的脸色,没吭声。
对方话锋一转,又把话绕了回来。
“此事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马哈茂德恼恨不已,“你就这么怕我夺了你的功劳,占了你的位置,非要斩草除根?”
“什么占我功劳,夺我位置?”副会长不承认,一脸正气地道:“你平素狡猾,我是信不过你!”
“何况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斩草不除根,只怕春风吹又生啊,朱掌柜!”
朱亮看了眼气得想要蹦起来揍人的马哈茂德,没有表态,只是问道:“他府中不少人知晓他是要入宫,贸然杀了他,马尔万那边未必能搪塞过去。”
“即便我们震慑了他府内所有人,终究危险,只要有一人被逼问时说漏了嘴,我们就危险了。”
马哈茂德是死是活不是很重要,最要紧的是不能影响他们后续计划。
把人杀了,麻烦不小,与其还要收拾一摊麻烦,不如留马哈茂德一条命,还能再利用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