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蛊王在,众长老和寨子里的老人是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只能齐齐看向苗王,希望他能想个办法。

寨子里从古至今多少年的规矩,即便……即便到现在已经弊端显露,但又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苗王楼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色晦暗不明。

锦辰斜倚在座上,赤蛇的蛇信轻吐,舔舐着他腕间的银铃。

他懒洋洋地抬眸,目光扫过满座震惊的长老,最后落在苗王那张威严却隐隐震怒的脸上。

“这不符合规矩。”苗王最终还是顶着蛊王的压力,沉声开口。

“规矩?”锦辰轻笑,指尖一弹,赤蛇倏地窜回袖中,蛊王也缩了回来。

“您养蛊养了几十年,难道不知道,最毒的虫,往往是从最不起眼的卵里孵出来的?”

苗王手杖重重砸地,“锦辰!你是少主,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你本该……”

“本该什么?”锦辰打断他,唇角微扬,眼底却冷得慑人。

“守着这破规矩,一辈子当个高高在上的少主,被你当成锦阙的吸血包。”

“还是应该眼睁睁看着寨子里的有些人,连最基础的避蛊术都不会,被后山的邪虫当牲口一样啃。”

长老们面色骤变。

大长老的蛇头杖猛地指向他。

“少主!你……又何必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

“忘了说。”锦辰懒散地抬手,“半个月后,我要和阿哥一起离开。”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南亦行猛地抬头,瞳孔微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他望着锦辰,惊喜、不敢置信、感动,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涩。

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而长老们,则是实实在在的震怒。

“荒唐!”

苗王怒喝,杖上的毒蛊纹路骤然亮起,整座竹楼内的藤蛊疯狂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绞杀过来。

“你身为少主,竟敢——”

话音未落,蛊王嗡的一声振了振翅膀。

所有躁动的蛊虫纷纷安静下来,跟个鹌鹑似的。

“老头。”

锦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赤色衣袍垂落,腰间银链叮当作响。

他唇角含笑,眼底却是森冷,“那就当做我已经替锦阙丢掉一条命好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他抬手,蛊王随即又是一振,苗王杖上的纹路竟寸寸崩裂!

苗王面色难看,“孩子,我没想过要你送死啊……还有一年,就剩一年……”

“以锦阙那三天两头的病一回的速度,不用一年,再过个把月我就能死给你看。”

锦辰环胸不满。

苗王:“……”

锦辰转身,朝南亦行伸出手,眼底的冷意褪去,只剩下慵懒的笑意。

“阿哥,这个惊喜,你满不满意?”

南亦行喉结滚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

锦辰低笑,指尖轻轻摩挲腕骨,轻吻他眉心朱砂红。

“我什么时候真的骗过你?”

南亦行忽而握紧锦辰的手指,用了些许力气,眼波微微流转。

“好。”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 8,累计90!】

【检测到反派黑化值-5,累计45!】

苗王楼内,烛火摇曳,映出众人各异的神色。

老人们的震惊、愤怒、恐惧,年轻人抑制不住的崇拜,恨不得冲上去给锦辰几个熊抱的那种。

还有角落里,楚绾捂着嘴,小脸通红地拽着范若息的袖子,无声尖叫。

她就说漂亮少主会做出抉择的!

——

锦辰做出的决定,即便是苗王再三劝说,长老们嘴皮子都磨破,也是丝毫不会更改主意的。

过了几天,锦辰被磨得烦恼,直接带着阿叁和久天、共子,再去了趟祠堂地宫,愣是把千屏山寨和南门这将近几百年来,互相交流后结为连理的记载全都翻了出来,甩在苗王楼里,直把苗王气了个倒仰。

还安排已经开始学习正儿八经巫蛊术的年轻人们,每天就着这个话题轮流洗脑长老会。

等十五天过,再也无人敢有异议。

离寨当日。

晨雾还未散尽,寨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阿叁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挤到锦辰面前,一股脑儿把东西往他怀里塞。

“少主,路上吃的!虫草饼、酸笋肉,还有您最爱的杨梅酿……”

他眼睛亮晶晶的,“等您回来,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外头什么样!”

久天问:“您应该还会回来看看我们吧……或者等您什么时候安定下来,我们出去看看您也行!”

锦辰点头,“都行,等你们来。”

赤蛇从他袖口探出头来,嗅了嗅阿叁递来的糯米糕。

他随手掰了半块扔给车辕上打盹的蛊王,那小丑团子立刻扑棱着翅膀接住,惹得周围几个小孩惊呼连连。

锦辰拎起蛊王,“你不能走。”

蛊王:?

蛊王挣扎无果,被锦辰弹了下身体,又塞回蛊盅里,往前头一丢。

精准落在阿叁的手里。

阿叁一哆嗦,忙不迭捧好了。

南亦行正在检查行李,余光瞥见人群边缘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白蔹背着个旧背包,脸色苍白得像是许久未见阳光。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喊了声“大师兄”,声音却淹没在寨民们的欢送声里。

南亦行只当做没看见。

白蔹是走是留,和南门也没有关系。

“阿哥看什么呢?”锦辰忽然搂着南亦行的腰身,下巴搁在他肩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带着杨梅酿的酸甜气息。

南亦行收回目光,顺手替锦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饰。

“没什么,该出发了。”

白蔹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声音大了些:“大师兄!”

他袖口还留着南门特有的云纹滚边,只是已经磨得发白。

“别喊了别喊了。”楚绾从他身边经过,上下打量了眼,还是叹息了声:“你说说,好端端过来交流学习,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蔹脸色灰败,攥紧背包带子。

是悔还是恨,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何莫宁呢。”南亦行见何莫宁迟迟不来,皱了皱眉问。

“不知……诶,来了来了。”楚绾朝路口一指,“嘶…不过我看他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那垮起的脸简直和白蔹有的一拼。

南亦行想到这段时间何莫宁日日都往锦阙那儿跑,神色有些凝重。

“大师兄。”

何莫宁果然支支吾吾,鼓起勇气道:“我想留下来。”

锦辰本来都要往前走了,听到这话把脑袋凑过来,“你想做甚?”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去送死。

锦辰认真:“你要真不想活了,可以给我当药人。”

何莫宁噎了一下,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