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这天道的昭告之声,若是在人间响彻,那便意味着帝坟中的大道争锋进程与事件,都已经来到了非常重要的节点。
大道之音响彻,人间一片哗然。
“帝者?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古皇传人就是帝者吧?”一位前来帝坟夺取机缘的四品散修,轻声呢喃了一句。
旁边,同行之人轻笑道:“宋兄,你这段时日只在帝坟外围争夺机缘,与人厮杀,这消息着实有些闭塞啊。”
“此话怎讲?!”
“大浪淘沙,不少血引者都已抱憾出局,他们带出来了消息。这帝者就是古皇传人,而且他在帝坟人间擂的那一关中,也独走帝极境的考验,着实惊艳于世啊。”
“……他娘的,怎么又是他啊,我九黎这是无人了吗?”一位身背竹篓的壮汉,略有些愤愤不平的插言道:“明明是我大帝先祖留下的机缘,却让一个外人出尽了风头,这当真令人倍感憋屈啊。”
“小了,格局小了。”
就在这时,一位从此地路过的帅气青年,顺嘴插言道:“兄台,你格局小了?”
“嗯?!”
壮汉皱眉瞧着他:“此话何意?”
“大帝是人间的大帝,古皇也是人间的古皇。书同文,车同轨,你我都是这人间之人,又何必非要区分本地的,与外来的呢?”那位帅气的青年,口齿极为伶俐道:“帝坟是九黎的,但传承却是人间的。咱们这些后人,不能把大帝的功绩与气魄叫小了,他是人间万千秘境的大帝,而非是一处弹丸之地的大帝啊。”
“古皇传人延续大帝意志,这是何等美妙的佳话啊,他的辉煌,只要是人族,那都应该到颜面有光啊。”
“除非那些隐藏在我人族之中的异族,只有他们才会羡慕嫉妒恨。”
“……!”
帅气青年就像是一位哲人,满嘴顺口溜、绕口令,但话里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晰。
电影虽是武士拍的,但那些女演员却是全世界的。
那位壮汉几次想反驳,但又找不到角度,因为对方已经把话题上升到了全人族的概念,属于是极致的政治正确,谁多说一个字,那可能都是混血异族,内鬼叛徒。
“你从哪儿来的?”壮汉斜眼问道。
“在下来自人间,也是大帝后人,前来此地寻找大哥,当然也想亲自送别大帝。”那位帅气青年礼貌的抱拳回道。
“那就是外来的呗?还寻找大哥?”那壮汉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大哥谁啊?”
“我大哥就是……古皇传人。”
“靠,当真晦气。”
“走了走了。”
“……!”
壮汉与同行之人听完对方自报家门后,便极为嫌弃的离开了此地。
帅气青年目瞪口呆的呢喃道:“看来外面的传言是没错的,我大哥在本地的口碑好像真是不咋地啊。这本地人也没什么礼貌,我们低调一点……!”
“好的,少爷。”一位老者点头。
话音落,帅气青年走到路边摊,轻声询问了一句:“这位兄台,你可知人间客栈在哪儿?”
……
仙澜五城的无数看客们,虽不知这神外化身到底是何物,但那古皇传人竟能是第一位斩他的血引者,这自然会令人“倍感牛批”。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九黎大陆的很多神通者,都已不在视他为“异类”,而是潜移默化的开始接受他的“惊艳”,他的天骄之姿。
这主要愿与两种心里。第一,九黎大陆尚武,一向以强者为尊,这古皇传人从人人喊打,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窜,到今日成为帝坟中仅剩下的三五人之一,这真算上是一路硬杀过来的。
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承认,这古皇传人的辉煌战绩就摆在那儿,即便现在就死了,他们也抹杀不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惊艳,毕竟这里现在是客从八方来,有无数外乡人在场见证,嘴硬只会徒惹嘲笑。
其二,九黎大陆的修者,虽不清楚神外化身是何物,但却知晓不祥之地。
那是八十一族老祖尽数战死之地,也是九黎大陆人人唾弃的不详之处,而古皇传人能在那里斩杀不详,这也确实让本土之人有一种,人间有光,九黎有光的感觉……
不过接受归接受,很多修道者还是感觉有些失落,因为毕竟他们没有在天道的昭告中,听到九黎这一代天骄的名讳。
“唉,我还以为小侯爷会是帝坟中走的最快的那个人呢……!”
“是啊,帝坟沉浸了七月有余,我九黎天骄一个接一个的出局,真是令人感到担忧啊。”
“轰!”
就在这时,刑山再次涌动出赤潮之光,天道之音响彻。
【九号不祥之镜,天字血引者一枪碎神蛊,驱青光,力斩神外化身于东山之上,可入帝坟内府,得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传承。】
【一号不祥之镜,承字血引者开七脉仙芒,归万千神法,破碎神魂之琴,斩不详于西山之上,可入帝坟内府,得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传承。】
昭告之声,接连响彻两次,引得仙澜五城瞬间沸腾,热议不绝。
“小侯爷也过了这一关了!楚烬紧随其后!!我的天爷啊,帝坟沉寂了半载有余,这剩下的几位血引者,竟又在同一天通过考验,他们是约定好的吗?”
“小侯爷与楚烬,当真不凡!!也没有辜负万千期望啊!”
“好极,好极,我虽讨厌仙澜宗,但我九黎今日能有两人通过考验,确实值得庆祝。刘管家,快去暖香阁让宝儿姑娘今夜不要在接客了……!”
“这过了不详之镜,血引者已所剩无几,我看呐……这帝坟的考验是要接近尾声了。”
“没坐。”
“……!”
人间热议之时,东登府的老侯爷与仙澜宗的无尘宗主,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无尘,那张看着就很德高望重的脸颊上,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
人间客栈。
白条鸡前辈依旧坐在一楼的西南角,饮着烈酒,满意的点了点头:“能胜两神的一丝同品道韵……这小子,怕不是已凝意了。”
……
黑水湖旁。
小不点瞧着破衣烂衫的师父,也忍不住的夸赞道:“狮虎真厉害,俺从小就看你能有出息……!”
“……你眼光真的很不错。”
任也一剑平东西二山后,整个人就已经被彻底抽干了,不论是肉身,神魂,似乎都极尽燃烧在了皇极真意之中了,此刻甭说起身,就是说话都有些困难。
这皇极真意,就是一种万千神法归一,极尽燃烧自身的意念之法。
那股心境一旦触发,就跟夜晚猛猛冲刺两个时辰,且一直不停时的舒爽一样,可舒爽过后,那等待自己的就是无尽的空虚与自责。
为何要自责?
因为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就很没逼数,所以自责。
“呼!”
他躺在暗土之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思绪狂涌。
此战过后,怕不是要休息个十天半月后,才能缓过来了。
不过,这小侯爷与楚烬,竟然也与我同一天的通过了神外化身的考验。
呵,这是巧合吗?
这四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大家先前也都一直沉寂无声,而他们早不通过,晚不通过,却偏偏跟自己在同一天通过考验,这要说是巧合,那狗都不信。
小坏王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而是一种选择。
他猜测,这小侯爷与楚烬肯定是在听到天道的昭告后,得知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所以才决定速战速决,离开不祥之镜。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先前小侯爷与楚烬,可能都不是在自身极限下挑战的神外化身,他们或许是有留力的,也一直并没有舍命厮杀,只以九十九次的考验次数,从而来磨砺自身。
毕竟,他们挑战的都是一尊神外化身,而非两位。
这种难度的翻倍,其实是不能用1 1的方式来衡量的。就这说吧,如果两位神外化身不联手,只车轮战任也,那任也在心中估算,他如果能触发皇极真意的心境,那极大概率是不用升四品就能将其逐一斩杀的。
哪怕中场休息的时间很短,打完一个立马在上一个,那也有机会。
但如果是两位神外化身联手,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两人攻杀与防御皆为一体,其神法之能又如此诡异,这当真是防得住一个,也防不住另外一个。
任也左右摇摆间,即便步步都走对了,丝毫无错,那也不可能做到当着一人的面,强行斩杀另外一人,而杀不死,则就意味着油枯灯尽,万蛊噬身的下场。
所以,小坏王便猜想,以小侯爷与楚烬在九黎的名头,实力而言,他们很有可能在先前的数十次挑战中,已经找到了击败神外化身的办法,但却一直没有动用。
只失败一次后,就继续挑战,从而打满九十九次,以神外化身的神能磨砺自身,从而弥补在人间擂那一关与人同行,并未遭受到心境考验的短板。
他越细想,便越觉得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极大,毕竟这俩人不论是品境,神法之能,亦或者是心智,那都是一众天骄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
所以,对他们而言,发现错误,并立马弥补错误的执行力,果断性,都是远超常人的。
“……这俩家伙,真的不好对付啊。”
任也在猜想中,疲倦上涌,竟无声无息的睡过去了。
小不点孝顺极了,为了不打扰师父的修养,晚上便一个人将所有存“鱼”全吃了。
……
一晃,帝坟中又过去了七八天,而小坏王也终于缓过来了,并准备“收菜”了。
他盘坐在黑水湖旁,大喊道:“刘仙师,刘仙师啊,我想你了……想你浓密的胸毛,性感的胡茬, 以及满口的大黄牙!”
“轰!”
断头人面对这种姓骚扰,心里也是极其无奈的,他陡然出现在黑水湖上,轻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死别叫我。”
“你有事儿吗?没事儿聊会呗。”
任也企图与他拉近关系。
“有没有话了?没有我走了!”
“你这个人啊,自打脑袋没了之后,就变得很无趣。”任也心中一直有个猜想,那就是老刘到底有没有丧失自己的意识,他究竟是真死了,还是假死呢?
你要说他真死吧,他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些现代人的习性,甚是说话时还带着一些“现代梗”,但你要说他是假死吧,他确实浑身气息全无,就只有尸傀的特征。
这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当真令人费解。
任也见他真的要转身离去,便立即开口道:“好兄弟,等一下。我要入帝府,得独属于我的大帝传承。”
“可。”
断头人懒得与他多说,只微微点头,抬手一挥:“神念莫要抵触,吾送你们入帝府。”
“好勒。”
不祥之镜的考验结束后,血引者便拥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休息,至于这一月的时间怎么分配,那就全看个人意愿了。
“轰!”
湖水翻涌,璀璨的阵纹自老刘脚下浮现,声势滔天。
任也看到这一幕,心中便感慨道:“若俺家老刘,日后还能活过来……那会不会彻底废了啊?!”
“这他娘的,他只拉一泡屎,就能在这帝坟之中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且神念涌动间,便可催动大帝道韵,拥有毁天灭地之能。这起点……会不会站的有些过高了啊?”
“回头帝坟结束,他若活过来,这又突降三品,回头一看,又发现小不点可能都要入二品了。两者相差,如天地鸿沟,这很可能会乱了他的心境,令其彻底变成废人啊。”
“众所周知,如果有选择的话,那就千万不要让痴傻之人,经历太过严重的落差啊,他们的乃子是转不过来的啊……!”
任也心中升起了浓烈的担忧之情。
断头人未曾察觉,只有些装逼道:“吾一念起,可行万里——!”
“轰!”
恢弘之音响彻,小不点与任也瞬间消失在了被困四年多的不详之镜。
他们在光影模糊间,看向那座烟火气十足的山洞,心中想到,不论日后走到何地,他们或许都不会忘记在这里劈柴生火,捕鱼饱腹的那段岁月吧。
似过了很久,又似只是一瞬。
任也再次睁开眼眸时,却闻到了一股浸人心肺的扑鼻药香。
他迎着刺眼的阳光,扭头向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与小不点身处在一处草堂之中。
草堂三面临水,二人透过敞开的木窗向外看去,见到的是天穹蔚蓝,清风托举着流云,缓缓吹过河面,碧波荡漾,荷叶摇曳。
这景色当真天下无双,就像是世外桃源中的书屋一般,充斥着宁静与安详。
“此为帝府草堂。”
断头人轻言道:“你二人得到的传承,便在这里。”
“嗯。”
任也收回极目远眺的目光,观察着草堂内的景色,又见到周遭尽是药书典籍,且以青竹制成的木架分类摆放,种类繁多,放眼望去,至少有数万册。
除此之外,青竹的木架上还摆放着很多装有丹药的瓷瓶,隐隐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药香。
很明显,这应该只是帝府中的一角,应是大帝生前钻研药理,搜罗人间奇珍,专门用于炼丹之地。
但这是天道重演出来的帝府一角,还是真正存在于帝坟之中的一角呢?
任也心中有些疑惑,所以便非常合理的问道:“这些典籍,丹药,都给我们啊?!!会不会太多了点?有些不太好拿啊!”
小不点闻言立马插话道:“师父,在不详之镜中捡了四年多的垃圾,你信我,我真扛得住!!”
他说扛得住,那就真的扛得住,不论是肉身上的,还是意念上的。
断头人瞧着这俩货,无语道:“想屁吃呢?!你们二人,只可拿走草堂中的两样独有传承。”
“不是我们非要想拿,是这些东西就干放在帝坟之中,实属暴殄天物啊!”任也劝说道:“你跟大帝再商量商量呗?”
断偷人没有理他,只轻声道:“向前走,入草堂最里侧,在书案上摆放着的帝字锦盒,便是帝者可拿的传承。向后走,离开草堂,站在码头之上,轻念命者特此来取大帝传承,便可得到独属于命者的传承之物。”
“切记,这里乃是大帝道韵最为浓烈的帝府,若是有人强行想要窃走什么东西……那脑袋没了可别怪我!”
“轰!”
断头人说完后,便轰然消失在了草庐之中。
“呵,他这个主持人当的代入感还贼强勒。”
任也冷笑一声,便迈步向草堂深处走去。
穿过十八间存放药典,丹药的静谧厅房后,师徒二人便来到了草堂深处,且见到了一张整洁的书案长桌。
这帝府草堂之中,一切景色陈设都显得朴实无华,没有一丁点奢华与璀璨之感,就只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学究,在晚年时的归隐之地。
任也迈步来到书案前,一眼就见到了摆在桌上的帝字锦盒。
那锦盒瞧着甚为精致,且上书一个帝字,此刻只静静地放在哪里,便让任也有一种心跳骤然加速,浑身血脉沸腾之感。
它明明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啊,但就是能令人心神激荡,神魂清明。
任也手臂略有些哆嗦的向前探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个锦盒,并缓缓将其打开。
“啪!”
一声轻响泛起,七彩之光瞬间自锦盒内喷薄而出。
任也在一瞬间就有了一种要瞎了的感觉,他本能闭目,不敢再去仔细观察锦盒内的东西,只在散发感知间,隐隐察觉到锦盒内有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散发着七彩之光。
“狮虎,盖上那锦盒……我……我感觉自己要化了!”
小不点大喊了一声。
“啪!”
任也闭目,立马合上了锦盒的盖子,且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又擦了擦脸上滑动而流的汗水。
这是什么丹?!!竟能在一瞬间,令我有一种双目失明的错觉?
他其实不知,刚刚锦盒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这整座草屋的周遭天地,都已被七彩之光吞没。
安静,短暂的安静过后,任也便立马散发感知之力,包裹住了那个锦盒。
紧跟着,天道的提醒声响彻。
【帝者通过不祥之镜的考验,与帝府草堂之中,夺得大帝传承——《帝体丹》。】
【帝体丹:脱凡升仙,乃为帝体。】
【特别提示:帝体丹只在人间诞生过两枚,非帝体者,无法承受帝体丹的脱凡之重,不论你是谁,触者必死。】
任也听到这个提醒,心中瞬间懵逼了。
这枚神丹的描述,可以用十分简洁来形容了,但不论是谁把他拿在手里,都足以感受到他的珍贵程度。
世间只有两枚,又名为帝体丹,光凭这两个信息就可以断定,这是所有武夫,苦修肉身之道的修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甚至是六品,乃至更高品阶的老家伙们,见到他,都会流出堪比银河一般的哈喇子!!
众所周知,帝这个字只有夺得神位的大道之人,才敢以其自称,那这枚丹……也一定是神品丹药,且是大帝晚年证道后,炼化出来的。
不是三品丹,也是六品丹,而是真正的神丹!!
任也双眼中流出了狂喜之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举拖着珍珠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捧在手中。
但他……瞧着那锦盒上的帝字,心中却又突然生出了疑惑。
这描述,怎么听着好矛盾啊?
帝体丹:脱凡升仙,乃为帝体。
这八个字虽然简洁,但意思却很明显,大概就是说,吃了这枚丹,你便能令自己的肉身,达到配称帝体的境界。
但紧跟着,描述后面又说,非帝体者,无法承受帝体丹的脱凡之重,不论你是谁,触者必死。
这踏马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吃这枚丹,就无法成为帝体,但我要吃了,就会死……
那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不吃无法成为帝体,吃了马上就嘎??!
这不是一个死循环吗?!
任也一脸懵逼的看着锦盒,左脑已经开始和右脑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