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就在黄莺即将制服他、获取关键信息的最后一秒,他被远程灭口了!
死亡方式与名单上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黄莺保持着握刀前刺的姿势,僵在原地。匕首冰冷的刃口距离“清洁工”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厘米。
深灰色的套裙下摆和赤足上沾满了粘稠、温热、散发着腥臭的污血。
几缕被汗水浸湿的乌黑长发黏在她光洁的额角和沾着血污的脸颊上,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混合着冰冷杀机和巨大挫败感的凌乱美。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瞬间失去生命的尸体,盯着他嘴角那抹刺目的暗红,盯着那双至死都残留着恐惧和诡异嘲弄的眼睛。
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将她吞噬!
又被一股更深的、冰冷的寒意强行压下。
“摆钟”……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反应!这条毒蛇,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放出来的棋子更狠!
灭口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急促的脚步声和强光手电的光柱从通道入口方向迅速逼近!
“黄处!黄处!您没事吧?!”保卫人员焦急的呼喊传来。
黄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她沾满污血的手腕微微颤抖着,将战术匕首收回套裙内侧。
那份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脸庞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和掌控全局的绝对冷静。
“我没事。”她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金属质感,瞬间压下了现场的混乱,“目标已死亡,系触发预设死亡指令。保护现场!法医!痕检!给我一寸一寸地搜!特别是他刚才藏身的位置!我要知道脉冲发射装置在哪里!还有,查他的身份!掘地三尺也要把‘摆钟’给我挖出来!”
她的目光最后扫过地上“清洁工”的尸体,丹凤眼中锐利的寒光如同淬毒的冰针。
线索看似断了,但这具尸体本身,就是指向“摆钟”最直接的证据!
狩猎,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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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无影灯依旧惨白。
手术已接近尾声。
朱莓头颅右侧的创口被仔细地缝合,覆盖上厚厚的纱布。
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虽然依旧微弱,却在各种药物和生命支持系统的维持下,顽强地稳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间。
那场惊心动魄的、突如其来的二次心脏骤停,如同噩梦般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让这暂时的平静显得格外脆弱。
张柠站在手术台旁,深绿色的无菌手术服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和黄白色的脑脊液干涸痕迹,紧贴在她因疲惫而微微起伏的、流畅的背脊线条上。
口罩和帽子早已摘下,露出她沾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庞。
额前几缕湿透的碎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那份素来沉静如水的美丽,此刻被极致的疲惫、劫后余生的凝重和一种冰冷的警惕所覆盖,如同暴风雨肆虐后的深潭,表面平静,深处却暗流汹涌。
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网,目光却没有落在朱莓身上,而是死死锁定在王主任手中那个沾血的弯盘里——里面盛放着从朱莓颅内清理出来的血块、组织碎片,以及……一块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如同玻璃般断裂的、深褐色的金属碎片!
那碎片的材质、色泽、那玻璃态的断裂边缘……与笔记本核心金属块、蓝山图纸上、朱莓口袋内衬里发现的碎片如出一辙!
“这是在清理颞叶底部血肿时发现的,嵌在脑组织里。”王主任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他戴着沾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块只有米粒大小的碎片,“位置很深,靠近颅底血管丛。看这边缘……像是爆炸飞溅物?或者……某种植入物被外力破坏后的残留?”
张柠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碎片!
又是这种碎片!
它竟然嵌在朱莓的大脑里!靠近关键的血管神经丛!
瞬间,所有的线索如同闪电般在她脑中串联、炸开!
* 朱莓在老宋诊所爆炸前,被安静偷偷缝进口袋的“护身符”——那块沾染了神经毒素的金属碎片!
* 老宋诊所的剧烈爆炸!
* 朱莓被救出后,反复出现的剧烈头痛、突发致命脑出血、以及那两次诡异到无法解释的、与死亡指令提示音同步的心脏骤停!
* 笔记本核心金属块检测出的特殊电磁脉冲特性,以及它对“密钥载体”的定向攻击能力!
不是巧合!从来都不是巧合!
那块被安静缝进朱莓口袋的金属碎片,根本不是什么护身符!
它本身就是“月蚀”核心的一部分!
一个微型的、被动的信号接收和攻击单元!
它在爆炸中并非遗失,而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撕碎,其中一块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深深地嵌入了朱莓的大脑深处!
它就像一颗埋在她生命中枢旁的微型炸弹,当“摆钟”启动远程指令,或者当它靠近笔记本核心金属块(如同在病房里被放大镜照射)时,就会释放出致命的脉冲,干扰她的神经、引爆血管、甚至直接攻击心脏!
蓝正宏留下的名单和核心,不仅是指控的武器,更是一个精密而恶毒的清除系统!
而朱莓,这个无辜的孩子,因为她是蓝山的妹妹(名单上的“隐性关联”),更因为这块嵌入她大脑的致命碎片,成为了这个系统最直接、最脆弱的攻击目标!
巨大的愤怒混合着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张柠!
她沾满血污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刚刚才把朱莓从手术台上抢回来两次!
而致命的威胁,竟然一直深埋在这个孩子的大脑里!
如同跗骨之蛆!
“张主任?”王主任看着张柠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和剧烈波动的眼神,疑惑地问道。
张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琥珀色的眼眸重新变得锐利如刀,那份磐石般的意志被淬炼得更加冰冷坚硬。
她看向弯盘里那块深褐色的碎片,又看向手术台上如同沉睡天使般脆弱、却又被无形锁链捆绑着的朱莓。
“王主任,这块碎片……极其重要。”张柠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它可能涉及一起重大的……案件。请将它放入无菌容器,密封,交给外面等候的黄莺处长!记住,接触时务必小心!另外……”
她的目光转向朱莓包裹着纱布的头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需要朱莓术后最详细的脑部影像资料,特别是颅底区域!要找到是否还有其他碎片残留!还有,她的血液、脑脊液样本,立刻送检!检测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神经毒素、放射性同位素以及……特殊的生物电信号标记物!”
“明白!”王主任虽然不明就里,但被张柠语气中的凝重所感染,立刻严肃应下。
张柠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朱莓苍白的小脸。
蓝山断臂浴血、将妹妹塞进管道时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仿佛穿越时空,再次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沾满血污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力量,拂过朱莓冰凉的小手。
“莓莓,别怕……”张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最郑重的誓言,“张阿姨向你保证,无论那东西是什么,无论它藏得多深……我都会把它找出来!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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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观察室。
惨白的灯光下,陈琛的挣扎如同被困在蛛网中的蝶,虚弱却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
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纤细的手腕,留下刺目的红痕。
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和病号服,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勾勒出脆弱的肩胛骨线条和微微起伏的胸线轮廓。
那份属于“钥匙”的冰冷神秘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血色梦魇反复撕扯的灵魂在痛苦哀鸣。
“针……蓝色的光……烧我……”她破碎的呓语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沾着血污泥泞的右手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颈侧,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指甲划破,渗出细小的血珠,在她苍白如纸的肌肤上蜿蜒流淌,形成一种病态而惊心动魄的画面。
“陈琛!停下!看着我!”护士小刘用尽全身力气按住她挣扎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
心电监护仪上那狂乱扭动的锯齿波和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狠狠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突然!
“砰!”
重症观察室厚重的合金门被猛地撞开!
张柠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气息冲了进来!
她甚至来不及更换手术服,深绿色的无菌衣上满是暗红的血点和干涸的污渍,紧贴着她因急速奔跑而微微起伏的、充满力量感的身体轮廓。
额前湿透的碎发凌乱地黏在沾着血污的脸颊上,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那份沉静如水的美丽被极致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洞悉真相后的沉重杀机所取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
她的目光瞬间扫过监护仪上陈琛狂乱的生命体征,扫过她颈侧被抓破渗血的伤口,最后死死锁定在陈琛那只不断抓挠颈侧的、沾着血污泥泞的右手上!
“按住她!地西泮10mg静推!快!”张柠的指令如同冰冷的链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下了小刘的慌乱!
她一步跨到床边,沾着血污的手(朱莓的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覆上陈琛剧烈颤抖的额头!
掌心传来的冰冷和混乱的脑电活动让她心头剧震!
“陈琛!听我说!”张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刺陈琛混乱的意识深处,“针!口袋!蓝色的光!那不是幻觉!那是安静塞进朱莓口袋的东西!一块金属碎片!它就在朱莓的身体里!它才是痛苦的根源!它在攻击莓莓!也在影响你!因为你们都是‘密钥’的载体!”
张柠的话语如同惊雷,狠狠劈入陈琛被血色和恐惧填满的意识!
“蓝山姐姐……莓莓……”陈琛抓挠颈侧的动作猛地一滞!
涣散失焦的瞳孔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开始尝试聚焦在张柠沾满血污却异常沉静、带着强大安抚力量的脸庞上。
那些破碎的画面——安静怨毒的脸、朱莓口袋里幽蓝的电光、蓝山断臂处喷涌的鲜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串联、赋予了新的意义!
“碎片……攻击……莓莓……”陈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丝被强行拉回的清明。
那只抓挠颈侧的右手,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指尖的颤抖却更加剧烈。
巨大的悲伤和对妹妹的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暂时压过了无边的恐惧。
颈侧的血珠顺着她优美的颈线缓缓滑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梅。
与此同时,地西泮注入静脉。药物强大的镇静作用如同无形的巨手,缓缓抚平了陈琛体内狂乱的风暴。
她剧烈挣扎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急促的喘息变得缓慢而沉重。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虽然依旧空洞迷茫,却不再充斥着濒死的绝望。
监护仪上狂乱的锯齿波也渐渐平复,虽然依旧不稳定,但不再是死亡的尖啸。
张柠长长地、极其轻微地舒了一口气,覆在陈琛额头的手却没有移开,依旧传递着稳定而包容的温度。
她看着陈琛渐渐陷入药物带来的昏睡,看着她颈侧那道刺目的血痕,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后怕、愤怒、以及对蓝正宏那份决绝而残酷布局的深深寒意。
碎片……不仅嵌在朱莓的大脑里,那份死亡的指令,更如同无形的碎片,深深嵌入了这两个女孩的灵魂深处。
而她,必须成为那把将它们彻底拔除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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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临时隔离间。
惨白的无影灯将房间照得如同手术室般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冰冷的金属气息。
厚重的铅锇合金密封容器放置在操作台中央,如同一个来自外星的棺椁。
黄莺站在操作台旁,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备用套裙,但眉宇间的疲惫和那股冰冷的煞气却无法洗去。
她双臂环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肘。
丹凤眼中锐利的寒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盯着容器内那块被特殊夹具固定的、深褐色的核心金属块。
它中心那个如同锁孔般的黑色凹陷点,在强光下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深渊。
穿着臃肿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利用超高倍电子扫描和精密激光探针,小心翼翼地扫描分析着金属块表面的每一丝纹路,特别是中心锁孔周围那些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般的蚀刻痕迹。
“黄处,”技术人员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金属的嗡鸣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有重大发现!在核心金属块锁孔周围的微电路蚀刻层下方,我们发现了一层极其薄、几乎与基底融为一体的特殊晶体沉积层!通过偏振光干涉分析……它呈现一种非常独特的、类似‘摆轮游丝’的周期性螺旋结构!这种结构……极其精密,而且似乎……能对特定频率的电磁波产生超强的谐振放大效应!”
“摆轮游丝?”黄莺的红唇无声地吐出这个词,丹凤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芒!摆钟!“摆钟”的代号!这绝非巧合!
“是的!而且更关键的是,”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激动,“这种螺旋结构并非完全对称!它的螺距在某个特定角度存在极其微小的、周期性的变化!这种变化……非常类似于机械钟表里‘摆轮’的等时性补偿结构!我们怀疑,这就是‘摆钟’用来远程精确控制脉冲发射频率和强度的‘密钥’编码!通过改变发射源的谐振频率,匹配这个螺旋结构的特定‘音叉点’,就能定向激发核心,释放出针对不同目标(不同‘密钥载体’)的致命脉冲!安静、‘清洁工’、甚至之前的‘棘轮’和蓝正宏……他们的死亡指令,频率很可能都是不同的!”
“密钥编码……等时性补偿结构……”黄莺低声重复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洞悉和更深的杀机!
蓝正宏!
他不仅留下了名单,留下了核心武器,更在这武器本身,留下了指向最终操控者“摆钟”的致命线索!
这份心思,这份决绝,这份用生命布下的、跨越二十年的复仇之局!令人心寒,更令人敬佩!
就在这时,隔离间的门被敲响。
一名保卫人员递进来一个密封的无菌样本瓶,里面浸泡着一块极其微小的深褐色金属碎片。
“黄处,这是张柠主任刚从朱莓小朋友颅内手术中取出的碎片,要求立刻交给您!”
黄莺接过样本瓶,冰冷的瓶身贴着她的指尖。
她看着瓶子里那块米粒大小、边缘如同玻璃般断裂的碎片,又看向铅锇容器里那块完整的核心金属块。
碎片与核心,如同被强行分离的孪生恶魔。
她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如同淬火后急速冷却的精钢,冰冷、清晰、带着斩断一切的决断:
“猎鹰一号,我是黄莺。‘月蚀’核心物理分析取得突破性进展!
确认‘摆钟’代号源于核心内置‘摆轮游丝’谐振结构,此为远程指令触发‘密钥’。
朱莓颅内发现核心碎片残留,证实其为被动攻击单元。
请求最高权限:一、动用国家级精密机械及钟表制造数据库,交叉比对核心谐振结构特征,锁定具备此工艺能力及背景的目标!
二、对名单上所有标记目标,特别是‘齿轮07’、‘轴承12’等,实施最高级别电磁静默隔离,切断一切可能的外部指令接收渠道!
三、特殊医疗组立即对‘朱砂’(陈琛)、‘朱莓’进行全身深度扫描及生物电标记筛查,清除所有潜在威胁!‘摆钟’的尾巴,已经被我们捏住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更加肃杀冰冷的声音:“猎鹰收到!指令确认!数据库比对已启动!‘铁幕’协议升级!最高级别执行!黄莺,保护好证据,也保护好自己。收网的时刻,就要到了。”
黄莺放下通讯器。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投向铅锇容器里那块深褐色的核心金属块,以及旁边样本瓶中那块微小的碎片。
那份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坚冰般的煞气和掌控全局的绝对自信。狐狸的尾巴已经被钉住。
现在,该是沿着这条尾巴,将那只藏在最深阴影里的“摆钟”,彻底揪出来的时候了!
……
松江市工交办大楼,十九层。
下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斜射进来,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金色光斑,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无形的、粘稠的压抑。
中央空调送出的冷风带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纸张和昂贵木制家具的气息。
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工作人员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远处会议室隐约传来的沉闷讨论声,更衬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副主任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门内,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李国栋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手指无意识地、带着某种焦躁的节奏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他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长期身处权力核心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深沉。
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处露出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光。
但此刻,这份沉稳的外表下,是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几个小时前,所有对外通讯被强行切断,办公室座机成了摆设,私人手机信号全无。
紧接着,几个身着便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陌生面孔以“网络安全升级”的名义进驻了信息科和楼宇监控中心,名义上是协助,实则如同冰冷的枷锁,无声地宣告着——网,已经收紧。
那份名单……暴露了。
“齿轮07”……这个代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二十年的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蓝正宏那个疯子用生命布下的局!
更让他心悸的是“棘轮”周铁山的暴毙,“毒牙”安静的诡异死亡,以及……“上弦月”内部突然下达的、要求所有节点进入静默、等待“摆钟”最终指令的加密警告!
“摆钟”……那只隐藏在一切阴影最深处的、操控着庞大齿轮运转的巨手。他会怎么做?是壮士断腕,抛弃所有暴露的节点?还是……
发动雷霆一击,将威胁彻底抹除?冷汗,无声地浸湿了李国栋的后背,昂贵的西装面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冰冷的粘腻感。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紫砂茶杯,试图用温热的杯壁汲取一丝暖意,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办公桌一角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底座的老式台历摆件——那是他接收“上弦月”加密指令的唯一渠道。
摆件内部,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接收特定频段信号的谐振器。此刻,它静默得如同死物。
时间,在死寂和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老旧机械钟表秒针行走般的规律声响,毫无征兆地从那个金属台历摆件内部传来!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狠狠炸响在李国栋的耳膜深处!
他的身体猛地僵直!敲击桌面的手指瞬间停滞!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金丝眼镜片后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填满!
来了!“摆钟”的指令!
不是通过加密频段!是直接触发了预设的物理谐振!这是最高级别的……清除预警?!目标是谁?!是他李国栋?还是……所有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背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昂贵的西装如同冰冷的裹尸布紧贴着他因恐惧而僵直的身体!
“咔哒……咔哒……咔哒……”
那如同死亡倒计时的秒针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如同丧钟般清晰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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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观察室。
药物带来的深沉昏睡如同厚重的丝绒帷幕,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血色风暴。
陈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悠长,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掩盖了那双曾布满血丝和恐惧的眼眸。
颈侧那道被自己抓破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洁白的纱布边缘隐约透出一点淡红的晕染,与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形成一种脆弱而惊心动魄的对比。
那份属于“钥匙”的冰冷神秘感在沉睡中回归,却更添几分易碎的、令人屏息的美丽。
护士小刘坐在床边,虽然依旧心有余悸,但看到陈琛终于陷入平静的沉睡,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目光落在陈琛安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怜悯。
然而,平静只是表象。
在药物编织的昏睡帷幕之下,陈琛的意识深处,正经历着一场远比清醒时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更加……接近真相核心的风暴!
梦境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光怪陆离的碎片疯狂旋转、碰撞、融合:
* 惨白的无影灯光下,蓝山那张沾满血污却异常平静的脸,她断裂的右臂处,暗红的血液如同粘稠的溪流,汩汩流淌,染红了冰冷的金属管道壁……“带她走……陈琛……钥匙……”
* 废弃荒地深处,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泥泞的地面上,一只苍白纤细、沾满污泥和凝固血块的手……齐腕而断!
断口处皮肉翻卷,骨茬森然!那只手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还试图抓住什么……
* 老宋诊所狭窄逼仄的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安静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庞在摇晃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她指着自己,歇斯底里地嘶吼:“烧不死的鬼!”
她的手指向旁边瑟瑟发抖的朱莓,指向她睡衣口袋被撕开的内衬——一点幽蓝、冰冷、如同毒蛇之瞳般的诡异电光,在破口处一闪而逝!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炽热的火焰和气浪扑面而来!
* 一本深蓝色的、封面磨损严重的笔记本,在虚空中缓缓打开。
封面上,一个闪烁着幽蓝冷光的金属凹槽……凹槽中心的黑色锁孔点,突然亮起!
不是幽蓝,而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芒!
光芒闪烁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大脑!
朱莓凄厉到撕裂灵魂的惨叫声仿佛穿透了梦境壁垒,狠狠刺入耳膜!
“啊——!!!”
一声压抑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尖叫,猛地从陈琛紧闭的唇间迸发出来!
她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抽搐、弓起!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沾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
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
仿佛正被无形的巨手拖拽向地狱的最深处!
“陈琛!陈琛你怎么了?!”小刘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上去按住她剧烈挣扎的身体!
病床上,陈琛的梦境碎片在剧烈的痛苦中再次重组、聚焦!
不再是混乱的场景,而是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画面!
依旧是那片冰冷的废弃荒地!夜色浓重如墨。
寒风呼啸着穿过枯死的蒿草,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浸透了脚下的土地。
蓝山倒在地上,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被血污和泥泞浸透,紧紧包裹着她单薄的身体,勾勒出濒死前最后的、脆弱的曲线美。她沾满血污泥泞的左手,死死地抓着旁边一根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
断裂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泥水里,断口处血肉模糊,暗红的血液正缓缓地、无声地渗入冰冷的泥泞中。
她的脸微微侧着,沾满血污和泥浆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半睁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里面没有太多的痛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在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说着什么,却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陈琛的“视角”在梦中疯狂地拉近!
她看到蓝山的目光,涣散的瞳孔死死地、死死地锁定在荒地深处——那片被浓重黑暗和废弃机械残骸笼罩的区域!
顺着蓝山那濒死目光的方向,陈琛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穿透层层叠叠的雨幕和黑暗,猛地聚焦在荒地深处一个半塌陷的、被巨大生锈铁门封锁的混凝土入口处!
就在那扇布满铁锈、如同巨兽之口的铁门前!
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凄风冷雨中!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质地精良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如同冰冷的标枪。
雨水顺着他宽阔的肩膀流淌而下,在大衣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面微微前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然而,就在陈琛的“视线”聚焦过去的刹那!
那伞沿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抬起了几毫米!
一道冰冷的、如同毒蛇般锐利的目光,瞬间穿透了雨幕和黑暗,精准地、带着一种洞穿灵魂般的审视和掌控一切的冰冷,狠狠地刺向陈琛的“视线”!
虽然伞下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陈琛的梦境意识却在瞬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清晰的细节!
在那道冰冷目光射来的瞬间,伞沿下,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极其自然地抬起来,似乎想要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
一道极其细微、却在雨夜中异常刺眼的金色反光,在那只手的动作间一闪而逝!
金丝眼镜!
“呃啊——!!!”
巨大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让陈琛在梦中发出无声的尖啸!
她的身体在病床上猛地弹起!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纤细的身体!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次,露出的不再是茫然涣散的眼白!
而是一双……布满了猩红血丝、瞳孔却因极致的恐惧和瞬间的清醒而急剧收缩的眼眸!
那眼神空洞、锐利,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一种被强行洞穿的冰冷!
她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沾着血污泥泞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钩,颤抖地指向虚空!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清晰度的词语:
“荒地……铁门……黑伞……”
“金丝……眼镜!”
“他……看见了……蓝山……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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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b区。
惨白的顶灯将冰冷的混凝土柱子和停放的车辆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体,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味、尘土味和一种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潮湿。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静静地停在监控死角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兽。
车窗贴着最深的单向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车内,空气几乎凝固。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声和加密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的简短汇报声,如同绷紧的弓弦发出的轻颤。
黄莺坐在后座中央,深灰色的套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微微仰着头,后颈靠在冰凉的头枕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
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脸庞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冰冷的、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沉静。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掩盖了丹凤眼中可能泄露的任何情绪。
唯有那抹紧抿着的、如同刀锋般的正红色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绝非表面的平静。
前排副驾,一名行动队员戴着耳机,声音压得极低:“鹰眼报告,目标车辆已驶入地库,银色奥迪A6,车牌松A-xxxxx,正向b区驶来。预计两分钟后到达预定位置。车内确认驾驶员一人,符合李国栋特征。”
黄莺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蝶翼轻振,却没有睁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深灰色套裙下摆——那里,贴身战术腰带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腰带上,那柄哑光锯齿战术匕首的轮廓清晰可辨。
时间,在无声的等待中精确流逝。
“目标车辆进入b区通道,减速,寻找车位……目标转向,进入d-17区域……目标停车,熄火。”耳机里传来鹰眼冷静的实时汇报。
黄莺的眼睛,在这一刻猛地睁开!
那双丹凤眼中,前一秒的沉静如同薄冰般瞬间碎裂,锐利如实质冰锥的寒光骤然爆射而出!
如同沉睡的猎豹瞬间锁定了踏入陷阱的猎物!
那份极具冲击力的美丽,在这一刻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凌厉杀机和掌控全局的绝对威压!
“行动!”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钢刀出鞘,带着斩断一切的冰冷决绝,清晰地传入车内每一个行动队员的耳中!
“砰!砰!砰!”
商务车的滑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猛地拉开!
几道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身影,迅捷无声地扑出!
战术靴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银色奥迪A6的车门刚刚被推开一条缝隙。
李国栋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刚刚踏出车门,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直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还带着一丝从办公室紧张氛围中脱离后的疲惫和松懈。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