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言简直都要疯了。

虽然现实中的时间才过了一个晚上,但他在画里可是切切实实的待了好几年。

这么长时间,结果就看了个前情提要?

这换谁谁都得疯吧?

白祈言气呼呼的瞪着那幅画。

可是画中的男子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就好像这原本就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像一般。

看着画上的字,白祈言眸光动了动。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这是疏寒画的画像。

那诗里讲的,也是他与那位武神吗?

白祈言看了许久,一转眼,却发现门口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他试探的走了过去。

踏出一步。

直接走出了无想宫侧殿。

不知为何,天空泛着淡淡的绯红光华。

给人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

白祈言这一夜是在画中度过的,并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下意识想要问池中的红鲤鱼。

等他走到池边时,却震惊的发现。

池中没有红鲤鱼!

一条都没有!

“有人吗?有鱼吗?!”白祈言高声喊道。

却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回应。

惊疑不定之下,他继续往外走。

刚走出无想宫的大门,眼前便有一阵狂沙吹过,迷了他的眼睛。

白祈言低头揉了一阵。

再睁眼,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金沙的荒凉之地。

远处石碑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星云沙海。

白祈言:“!!!”

这还是现实吗?

还是说,他还在画里,没有出来?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发。

猛然抬头。

面前的人是……

凌渊?

不对!

白祈言只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分辨不出凌渊和疏寒的区别了!

他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凌渊还是疏寒。

凌渊轻轻抚着他的发丝,眸光缱绻温柔。

“那年,我传你仙法,却不想真有今日的缘分。”

白祈言明明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嘴却自动开始说话了。

“承蒙陛下点化。”

凌渊笑了笑,“你是我唯一的弟子,私下里你可唤我师尊。”

白祈言心脏怦怦直跳。

他想动,却完全动不了。

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控制着他的身体。

就连心脏跳动的缓急,都不是因为他。

白祈言听到自己说:“师尊。”

凌渊微笑着说道:“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卷功法……”

说着,凌渊一伸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卷玉简。

“你要好生修炼,莫辜负了为师的一片苦心。”

白祈言脸上渐渐发烫,却还是双手接过了玉简。

“谢师尊。”

在接过玉简时,两人手指相触。

白祈言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更快。

“师尊……”

“还有事么?”

白祈言问道:“我能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吗?”

凌渊声音温和的回道:“凌渊是我成神之时的封号,我的名字叫疏寒。”

白祈言:“!!!”

白祈言心里无数问号,却怎么也无法问出来。

凌渊唇角微勾,转身离去。

白祈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顺便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心潮涌动。

他既无法控制身体,也无法与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交流,索性直接摆烂了。

而且白祈言也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根本没有离开幻境。

这是小白飞升之后的情景。

他受封武神,镇守星云沙海。

只是……

无边沙海,无边寂寞。

他有一半的情魄在凌渊那里。

所以,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凌渊。

他无心修炼,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守在星云沙海。

能与他相伴的,只有上古神魔残魂的嚎叫。

每次凌渊来看他,白祈言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内涌动的爱意。

如此过了五千年。

他开始出现天人五衰的症状。

神也是有寿命的。

他是武神,再怎么样,寿命也不该只有短短五千年。

是他心中俗念太多了……

一日。

凌渊带了两坛子酒过来,与他共饮。

醉意朦胧之间。

凌渊意味深长的说道:“祈言,这天界的时光太长、也太寂寞了,若是能一直与你相伴下去……罢了,我说这个做什么……”

“师尊,我……我……”他指尖颤动,却没说出话来。

自那日起,这位年轻武神的耳边便多了一道声音。

“你要死啦!”

“你要死啦!”

“你没机会啦!你太可怜啦!”

“你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神,现在连命都要没啦!”

魔魂的嗓音太过尖利,字字直戳年轻武神的最痛处。

死这个字,也同时是他为凡人时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太害怕了。

既害怕死,又害怕再不能见到凌渊。

也正是心中这片刻的动摇,便让他堕魔了。

而在这五千年里,白祈言已经开始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不知道幻境之外究竟过了多久,更不知道疏寒究竟有没有在找他。

因此武神守着星云沙海的多半时间,他都在沉睡。

等他的灵魂清醒过来时,入目所及便只看见一片血色。

武神堕魔,修炼邪法,以天界其他神官的命根为自己续命。

因此大开杀戒。

无数神官命丧他手。

也正在这时,凌渊携滚滚天雷而来。

凌渊一身皓白冕服,高立于云端,那双一向带着笑意、柔情缱绻的眼眸里,只有彻骨的冷漠。

“白祈言,你蒙蔽天道,残害六界众生,罪孽深重。如今天谴已至,还不束手就擒?”

原本黑沉的天空,被一道又一道天雷照的亮如白昼。

被遮蔽的天道之眼无形中注视着这一幕。

刹那间,武神体内的两个灵魂,同时明白了一切。

是凌渊一手打造了数千年前凡界的那场乱世,放魔兵入人间借命。

又授意白祈言一介凡人灭魔兵、斩龙脉。

最终于人间借寿八千多万年。

而如今,他把账给平了。

所有的罪孽,全部落到了他一早选定的替罪羊身上。

等到白祈言受了天谴、魂飞魄散之后,他做的一切便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或许。

武神堕魔,也是他的一步棋……

又或许。

他的一生,都活在了凌渊的棋盘上。

“轰!”

天雷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势,骤然朝他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