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黑雾的巨犬小黑率先冲了出去,它的身形凌厉、迅猛地划破了压抑的空气。这一次,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挥动利爪,而是任由身周缭绕的浓雾激荡开来,那浓雾中蕴藏着一道道蓝白交织的电弧。雷电自它周身迸发,如狂暴的蛇信,滋滋作响地在空气中舞动,迅速与蓝色的火焰交融,轰鸣一声,雷火并起!
那一瞬间,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彻在那些枯枝之间,犹如连珠炮般震耳欲聋。
而在小黑之后,鬼新娘阿喜也已经出手。自从阿喜苏醒之后,她身体中红月力量的波动也有了质的飞跃,比起之前只能用利爪进行攻击,她的能力发生了第二次异变。
她静静站在那里,鲜红的嫁衣之下,血水像是活物一般从她脚下缓缓铺展开来。
当那些被雷光与蓝焰灼烧过的枯枝挣扎着扑向他们之际,那血水竟然像幕布般翻涌升腾,以惊人的速度挡在众人面前。明明看起来只是液体,却挡住了枯枝的攻击。
没有厚重的质感,也没有锋锐的攻击性,但那一片片血水死死缠绕住枝干,使它们挣脱不得。枯枝在血水中剧烈颤动,紧接着一阵“滋滋——”的细密响动回荡开来,仿佛什么东西正在被缓缓腐蚀。
说来确实令人感慨,阿喜异变后得到的新能力,竟然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更好地守护。
「花儿。」簪花的女诡声音轻柔,悄然荡入众人耳中,带着令人心尖微颤的酥麻。
随着她的唤声,一直在苏白影子里守着的血昙伸出了血红的藤蔓。
女诡轻抬素手,轻踩莲步来到血藤旁,指尖轻点其上。
原本就鲜红的血藤,在那一点之后竟骤然泛起乌黑的色泽。原本就如金属般锐利的藤刺此刻也一寸寸变成了深沉的黑紫,透出某种令人胆寒的光泽,如同重新孕育而出的毒刃。
“阿药,记得控制毒素的蔓延,如果在空气中传播的话可就糟糕了。”苏白无奈地“看”向那位簪着艳花的女诡,很是认真提醒,“这里还有其他人。”
名为“阿药”的女诡最厉害的招数就是毒术,但生前也是温婉善良的女子,只因为婚事不幸,死后饱含怨毒之气,无法缓解。
阿药这才慢悠悠地偏过头,脸上露出一抹宛若幽怨新妇般的柔弱神情。
「主人也嫌弃奴家,和那个没良心的一样。」阿药看过来的目光着实楚楚可怜。
“……”苏白果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得一阵头疼,微微扶额,语气中透出深深的无奈,“阿良也在拼图里听着呢。”
别人看了恐怕会觉得阿药是生前遇到负心汉的伤心女诡,但苏白很清楚地知道阿药和阿良是一对夫妻鬼,丈夫家中世代行医,家底殷实,但夫妻两新婚不久就被家中奸人谋财害命,残忍杀害后埋藏于药园永世封印。
他们的执念在血与药香中根植成形。怨气滔天,却又彼此深爱。
阿药的毒,是世间最狠的毒。而阿良的药,则是她唯一的解法。
只不过那家伙是个标准的妻奴,若是妻子不乐意,哪怕横尸遍野也不会制作解药。
上一世苏白在噩梦游戏中遇到了残害这对夫妇的恶徒,那些恶徒哪怕至死都占着强抢来的家产,也早已化作嗜血食肉的恶鬼,若非苏白破除了药园的封印,让夫妻鬼得以复仇,也很难摆脱那些食髓知味的恶鬼。
原以为夫妻鬼复仇后会反过来攻击自己,但苏白没想到的是两夫妻虽然怨气冲天,但想要和彼此好好过日子的夙愿却抵御住了嗜血**的侵蚀。
于是厉鬼拼图就成了他们的家,苏白也成了他们的家人。
至于在外人面前扮演被抛弃的怨毒女诡,可能是阿药的个“人”爱好。
不过阿药虽然有些恶趣味,但下手的动作却绝对不会耽误。
被附上了怨毒的血藤迅速裹上附近的枯枝,“它”那些本就已经干枯丑陋的枝干立刻被阿药的怨毒浸染,迅速出现了黑斑,那些斑点快速蔓延开,枝干的部分甚至开始风化。
下一秒,黑伞化作的利刃切断了风化脆弱的枝干,比起其他攻击方式,他更喜欢的还是亲手割下厌恶之物的感觉。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怒吼仿佛从地狱底层撕裂而出,携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愤怒,一瞬间震荡整片空间。
“它”的叫声中带着某种扭曲的情绪,既是惊怒也是惧怕,仿佛还夹杂着某种几近疯狂的执念。哪怕伸出的枝干被砍断,还有更多的枝干护着那些孕育“新生命”的肉泡。
不过“它”的怒吼未落,枝干就在雷电与蓝焰中接连炸裂,剧烈的爆炸声宛如一连串沉重的闷雷,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附上怨毒的血藤则继续贪婪地向“它”的深处钻去,像一条条毒蛇强行闯入敌体,将那怨毒之力一寸寸送入枝干深处。
池彦和乐诗雅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火光和挡在他们面前的血水,哪怕病症带来的痛苦难以忍受,哪怕他们脚下的地板都出现了龟裂,他们的双眼也离不开那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方式——血水涌动,毒藤肆虐,伞刃断枝,雷火交织。
“你在想什么?”苏白看见一旁的巫珩面露沉思。
「如果能吞噬这家伙的力量,商店和你能够提高的能力,应该会比上次吞噬雾城的时候多得多。」巫珩此刻稚嫩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瞧着却只让人觉得更加可爱。
“那有什么好犹豫的?”苏白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却带着无比肯定。他明白这次的“它”不同于雾城城主的部分力量,那是一个完整而强横的存在,蕴含着更庞大更危险的力量。
「你会很受罪。」巫珩侧头看他,那双血色的眼睛有着纠结和一丝柔色,「会比上一次更加痛苦。」
“但能够帮到我,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你更放得开手脚,不是吗?”苏白嘴角带笑,仿佛并未将即将降临的痛苦放在心上,“放心,我不怕疼。”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不止不怕,我还很开心。”
“我厌恶孤单一个人,厌恶想做的事情做不到的无力感。”他抬起头,望着战场中央那场肆意破灭的盛景,“而现在,我正和我厌恶的一切背道而驰,这是好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解盈,目光却没有投向那些被雷火与毒藤摧毁的枝节。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树干交界处浮动的“果实”。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口中喃喃着——
“他们,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