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星星糖 >  ☆、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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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第一次听力考试,是在九月下旬。难度适中,闻渺一次性考了满分,不用再报名第二次,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复习其他科目。

高考是一场负重徒行,沿途丢丢补补,越接近目的地,身上的行装越轻。听力考试一次过的轻松感一直延续到她的成年日。

闻渺等这个生日等了快3年时间。起初无关任何人,只关她能不能越过这个分水岭以后就变得所向披靡,放下一些不该铭记的执念。

后来,顾酌成了她人生里一个美丽而奇迹的意外。喜欢上顾酌以后,20岁,成了另一个她日夜期盼的日子。

10月8号前一天,奚梓他们几个约定好,8号白天放学去“江汀岸”庆祝闻渺成年,晚上的时间留给顾酌。

闻渺收到了很多新奇而陌生的成年礼物,奚梓的礼品袋里,额外装着一张纸条和一个避孕套。小酒窝生怕她不知道,在纸条上详详细细写了注意事项。无人的时候,她把东西锁进床头柜里,和两年前顾酌给她的戒指放在一起。

其实奚梓不说她也懂这些,惠姨亦母亦友亦师,这些自尊自爱自我保护的常识,早就交给她了。

认定好了,什么时候都愿意。

8号晚上,闻渺去四合院等顾酌下晚自习。高三晚自习加了半个小时,顾酌回来的时候,都快九点半了。

她站在门口,有钥匙也不进去,借着浅淡的路灯光看着顾酌,甜甜的笑着。

两年过去,他眉眼间添了几分沉稳,却依旧肆意轻狂。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

她忍不住回忆。

从16岁到18岁,一幕幕都是他,像画卷,又像电影片段,彩色的,黑白的,开心的,苦涩的,都有。

他走过来,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神色虔诚,声音低哑到极致:“宝贝,成年快乐。”

闻渺几乎一秒就低泣出了声音,没有第三者知道,这些字句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此以后,那段痛彻心扉的童年终于远去。她相信的,因为拥有这些爱她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迎来崭新的、无比灿烂的曙光。

“小哭包。”

顾酌宠溺地笑笑,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单手打开锁。平稳地走进屋子,把紧紧搂着他脖子的女孩儿放在沙发上。

闻渺整个人蜷在沙发里,顾酌蹲了下来,直视她湿漉漉的眼,柔声安抚:“不哭了。”

闻渺用手背把眼泪蹭掉。

顾酌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黑色镀金的项链盒,“给你买了颗糖。”

闻渺看着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闪着莹润光泽的纯色项链。吊坠的形状,是一颗小小的酸酸糖,两边各点缀着几颗小星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项链,看起来还那么贵重。

这个牌子的定制项链,都够付“江汀岸”那块黄金地两年房租了。

她有些不敢收。

顾酌把项链拿出来,抬眼道:“我帮你戴上。”

闻渺下意识摇摇头。

“不要我戴啊?”顾酌把项链放到她手里,“那你自己来。”

手心冰冰凉凉的,闻渺垂下眸,看了几秒之后,又沉默着把项链放回顾酌手里。

顾酌皱了下眉,“不喜欢?”

闻渺摇摇头,又迟疑道:“这个可以退吗?”问完,她飞快地看了眼顾酌的脸色,怕这个问题让他觉得难堪。

还好顾酌神情未变,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像是在消化她话里的含义,两秒后,他低笑了声,起身在她身旁坐下。

沙发往下陷了一点。

见顾酌没有说话,闻渺心下有几分懊悔,她偏过头来问:“不可以吗?”

“嗯。”顾酌说,“不可以退。”

闻渺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不过一秒,她又浅笑道:“谢谢,我非常非常喜欢。”

顾酌眸光温柔,没有接话,他沉默着把闻渺的头发揽到一边,自顾把项链戴到她白皙修契的脖颈上,欣赏了一会,又看了看她愁成一团的小脸,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有钱。”

“嗯?”

闻渺思维有点中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酌捏在手里玩,她低下头去看。

顾酌漫不经心道:“买这颗糖花不了多少钱,不会让我没饭吃。”

“……”

这不是糖,这是money……

闻渺把“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写在脸上,她想说点什么,话到口边,又自动消了音。

顾酌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随意一瞥,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为了减轻小姑娘的心理负担,他开起了玩笑:“我养得起你,就算养不起,还有这套房子。”

“养”这个字,听起来就很宠,闻渺被暖到,嘴角不由自主上翘,接住顾酌的梗:“卖了房子,你住哪?睡桥洞啊?”

顾酌真就认真计算起来:“卖了这个,再买个小的,还能剩点,够你花了。”

“我又花不了多少钱。”闻渺义正言辞地说,“还有哦,我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才不要你养。”

顾酌秒变吃软饭的模样,死皮赖脸道:“那你顺便也养养我呗?”

“好啊。”闻渺想也没想就答应,“我努力。”

顾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带动着沙发也有些抖,片刻后,他笑着说:“算了,我舍不得。”

屋内暖意融融,顾酌话音刚落,闻渺就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温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

他稍稍偏开头,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抓着她的手腕,把卡塞到她掌心里。

闻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爸妈每个月固定给我打钱,各打各的,所以我每个月都有双份的生活费,用不完的,全存在卡里。”

顾酌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落寞,闻渺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也不急着还银行卡,认真端详了一会这张卡,才像是真苦恼地问:“你把卡给我,你不吃饭了?”

顾酌笑了笑,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就是在交伙食费么?”

闻渺噎了两秒,眨眨眼问:“交多久啊?”

“先交四年。”顾酌把她抱在腿上,商量道:“跟你哥哥说说,大学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可是……”闻渺耳朵尖悄悄红了,躲开他投过来的殷热眸光,有些为难地咕哝:“学校离这边好远,我想住宿……”

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一痛,闻渺抬眼委屈地瞅了罪魁祸首一眼。

顾酌慢悠悠把手收回去,“我们在那边租房子住。”

闻渺一怔:“我们?”

顾酌不紧不慢地说:“北城大学和北城电影学院就隔着两个站。把房子租在你那边,我过去。”见闻渺面容有些动摇,他添了句:“渺渺真忍心让我独守空房四年?”

这话一落,闻渺更是羞得整张脸都是烫的。她大脑浆糊了两秒,才回想起刚才顾酌说的是“北城大学”,顿时有些惊喜地问:“你也打算读北城的大学?”

“嗯。”顾酌不咸不淡地笑着,像个妖孽,“舍不得我家小姑娘,还有――”顿了顿,他拖腔拿调地说:“小姑娘这么抢手,不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我也不放心。”

“……”

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

默了几秒,闻渺问:“你有感兴趣的专业吗?”

“有。”

怕他会因为她放弃兴趣,闻渺有些紧张:“北城大学有那个专业吗?”

顾酌:“有。”

闻渺心下一松。

顾酌又道:“不仅有,还排名第一。”

闻渺愣了下,北城大学医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她没想过顾酌会想读这个,这会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象顾酌穿白大褂的模样。

想了几秒,忽然有点燥热,顾医生日后一定会勾心摄魂。带着欲念的,她轻轻叫他:“顾医生。”

顾酌被她叫的眸色一沉,搁在她腰间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小时。

闻渺看了看手机,十点钟,该走了。她把卡放回顾酌衣兜,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不早了,我要走了。”

她说着,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这时,顾酌忽然抬手压住她的后颈,闻渺一个不防,被压得与他只剩下五厘米的距离,她看清了他眼尾的红。他神情像只凶兽,动作却温柔的像只猫。

她整个人压在顾酌身上,闻渺察觉他又坐正了些,背部紧抵着沙发靠椅。与此同时,放在她后颈上的手又稍稍用了点力,瞬间让两人的距离变成了零。

唇瓣贴合上的一瞬,闻渺心都忘了跳动。

下一秒,顾酌把她推到沙发角落,身子顺势压了过来,突然间天旋地转,她害怕得双手紧紧揪着他的毛衣。

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顾酌就狠狠吻了上来。

大脑先是一片空白,从某个瞬间起,感知又全部上线。

皮肤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鼻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吻带着薄荷糖的气息。就算被亲得头晕脑胀,也不影响她感受他急促而狂暴的动作。

她迟钝地承受着,眼睛很快蕴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整张脸浮现动人的绯色。她本想张开嘴呼吸,反而方便了对方攻城掠地。

耳边回荡着顾酌性感的喘息声,闻渺渐渐软成了一滩水。

漫长的一吻毕,顾酌欲念不减地咬了咬她的耳朵,才结束了这场情难自抑的亲热。

闻渺闭着眼,眼睫颤抖,狂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顾酌用指腹擦走她嘴角的水渍。

随即,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响:“外面冷,今晚就在这儿睡。”

闻渺僵了一瞬,脸上的温度又升了几度,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撑在她上方的少年。

眸光交缠,他低笑着说:“让你睡床,我睡沙发。”

闻渺欲盖弥彰地看了眼窗外,才转过头来轻轻“嗯”了声。

之后,顾酌走进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又进浴室洗澡,她都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中,直到顾酌过来说“浴室有新的浴袍”,她才猛然回过神过来,逃难似的钻进浴室。

这一吻过后,顾酌又过上了“清心寡欲”的日子。与此同时,高三生活紧张又循规蹈矩地进行着。

纪予忙着实习,跟着导师做项目,写毕业论文,辅导闻渺高考的任务自然而然转交给了江语舒。闻渺平时没事总爱跑北城大学,把不懂的问题归类拿过去问江语舒,能让顾酌少辛苦一点就让他少辛苦一点。

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闻渺生日那晚之后,南泉弄堂收拾出了一间空房,添了张床,添了一组家具,给闻渺复习累了的时候休息,有时候太晚了,她也会直接在那边睡。

顾酌想冲刺高考状元,高三后半个学期,他特别特别的努力。他参加了全国物理竞赛,每天都要学习到凌晨,和闻渺差不多一个点睡。

如果没有小姑娘,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想要考第一。全力以赴这个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的,对有些人来说更是难如登天。

三月末,闻渺又回了趟福利院。因为念念有了领养的人家,离小城很远,她回去送小姑娘一程。

艺考先来,那天,大家陪奚梓去考试,有娱乐媒体把闻渺和顾酌错认为艺考考生,拍了照放在网络上,称“今年的艺考生颜值再创新高”,后来才弄清楚这是个大乌龙。

高考前夕,顾酌的父母回国来北城看他,顾酌和他们吃了顿饭。俩家长形同陌路,分别说了两句鼓励加油的话,孩子不带情绪地说了个谢谢。

顾酌跟父母的关系比较简单,他不怨恨他们,他们也对他负了该负的责任,18岁以前都给他打生活费。

18岁以后,各不干扰。

若以后有需要,他会尽孝道。

他们,早就成了三个最亲近的陌生人。

文理科考场分开,铭远是文科考场,闻渺在铭远考,顾酌在北城三中,奚梓在二中。

高考那天,送考部队分开送,龙彪去了三中,许心愿抱着儿子来铭远送闻渺。

考完语文,送考大部队加两考生一起去南泉广场附近的饭店吃饭。

宋洺看两高考主角考完试面不改色,十分淡定,又想起自己当初走出考场时慌得腿软,不敢问他哥,就悄悄问闻渺:“渺渺姐姐,感觉考得怎么样?”

闻渺自信地笑了笑,平淡道:“挺好的。”

因为准备得足够充分,所以不必要慌张。

8号下午,北城下了场太阳雨,闻渺停笔抬起头,看到了横挂在考场外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