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日头毒辣得像是要把整片四象遗迹都烤化,陈天宇周身的空气都在热浪中扭曲,脚下的云层被晒得泛出淡淡的金边。他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天际,衣袂翻飞间带起的风都裹挟着灼人的温度,可这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反而让他那身玄色劲装更显利落。

下方的丛林里传来几声闷响,陈紫瞳四人这几日早就摸透了这些机关的运作规律,在他们配合无间之下,顺利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还采集收集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珍宝,只不过哪怕像陈紫瞳这般实力的人,这几日看着也憔悴了许多,反观陈天宇,连衣角都沾不上半点尘土。

要是让那些在泥里打滚的家伙看见,怕是要气到拔剑砍树。他舌尖抵了抵上颚,唇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家族大比时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叔伯子弟,往年在这遗迹中可没少受罪,哪像他这样,能在高空慢悠悠地扫视地面,活脱脱是来这绝地观光的。

目光扫过一片墨绿色的沼泽,水面上漂浮的腐叶下隐约闪过红光,陈天宇瞳孔微缩 —— 那颜色像极了之前看过的莽牯朱蛤,可凝神细看,却发现只是几只被毒瘴染透的水鸟。他轻啧一声,这万毒之主果然狡猾,连气息都藏得这般严实。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小说和电视里那只形似蛤蟆、通体血红的毒物,不仅能解百毒,自身毒性更是霸道。

就在这时,一道青灰色的巨影闯入视野。那是一尊依山而凿的玄武石像,龟甲上的纹路清晰如活物,每一片甲片都有丈许宽,边缘还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烈日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石像前的玄武崖上,几道人影正围着石桌喝茶,为首那人身形硬朗,正是欧阳千机。

陈天宇当即俯冲而下,来到石像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悠闲?不如我来给你们找点事做。”

“倒是会享受。” 陈天宇指尖捻起一枚石子,内力悄然注入。石子在掌心微微发烫,带着破空之声极速飞出,不偏不倚砸在欧阳千机手边的茶盏上。

“哐当” 一声脆响,茶盏碎裂的瞬间,崖上众人齐齐起身。欧阳千机猛地抬头,拿起石桌上的一把折扇 “唰” 地展开挡在身前,看清石像旁那道玄色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陈天宇?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的家族子弟纷纷抽出家伙,劲气在兵器上流转,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充满警惕。要知道,这玄武崖的机关是欧阳千机耗费几年心血布置的,别说人,就是一只飞鸟靠近,都会触发百箭齐发的杀阵。可眼前这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像附近,还精准地击碎了茶盏,这等实力,怎能不让他们心惊。

陈天宇跳上石像,衣袍被山风猎猎吹动,他俯视着崖上众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怎么,这里难道是欧阳少主的地盘,我来不得?” 说话间,他右手成爪,虚空一抓,崖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突然崩裂,碎石如雨点般朝欧阳千机飞去。

欧阳千机折扇急挥,内力化作屏障将碎石挡在外面,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陈天宇,你别太嚣张!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可知这里有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不想死就乖乖磕头认错。”

“哦?那我倒要试试,这玄武崖的机关,是不是真像你吹的那么厉害。” 陈天宇轻笑一声,身形突然下坠,在距离地面两米处猛然折转,脚尖在虚空一点,带起的气浪竟吹动了崖边的幡旗 —— 那幡旗正是触发杀阵的机关枢纽,此刻正随着气浪微微摇晃,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

崖上众人脸色大变,欧阳千机更是厉声喝道:“快稳住幡旗!”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天宇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机关的关键,这哪里是来找事,分明是来拆台的!

陈天宇看着下方手忙脚乱的身影,眼底的寒意更甚。他要找的莽牯朱蛤,十有**就在这玄武崖附近,欧阳千机守在这里,恐怕没安什么好心。既然如此,不如先搅乱这潭水,让某些人,再也悠闲不起来。

“找死!” 欧阳千机见陈天宇步步紧逼,手掌猛地拍在石桌上。随着他指尖内力注入桌角的凹槽,崖边七尊半埋在土里的石像突然炸裂,碎石飞溅中,七具泛着青黑光泽的白骨傀儡破土而出。这些傀儡关节处缠着暗红色的符咒,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刚一站稳便齐刷刷抽出背后的骨刃,朝着陈天宇的方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傀儡术?欧阳千机的的看家本领。” 陈天宇挑眉轻笑,脚尖在虚空划出诡异的弧线。就在傀儡们纵身跃起的刹那,他突然翻身下坠,恰好躲过从崖壁暗格里射出的三道锁链 —— 那锁链尖端缠着倒刺,显然是想将他捆在半空当活靶子。

“咻咻咻” 的破空声接踵而至,家族子弟们操控着藏在藤蔓里的机括弩,淬了剧毒的弩箭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轨迹。陈天宇却像只灵活的雨燕,身形忽左忽右,有时甚至故意让弩箭擦着衣角飞过,借力改变方向。某支弩箭堪堪擦过他耳畔时,他还不忘冲着射箭的那名子弟眨了眨眼:“力道不错,就是准头差了点,回去多洗洗眼睛吧。”

这话气得那子弟脸都红了,可不等他调整准心,陈天宇已经冲到傀儡阵中。他不与骨刃硬碰,反而借着傀儡们交错的间隙腾挪,指尖时不时弹出一缕淡金色的内力,精准地打在傀儡关节的符咒上。只听 “噼啪” 几声脆响,最前面那具傀儡的右臂突然脱落,骨刃 “哐当” 落地。

“没用的!” 欧阳千机冷笑,折扇轻摇,七具傀儡突然齐齐转身,断肢的傀儡更是俯身捡起同伴的骨刃,竟用左臂硬生生接了上去。更诡异的是,那些被打散的骨块像有生命般蠕动着,眨眼间就重新拼合成完整的躯体,只是动作比刚才僵硬了几分。

陈天宇踩着一具傀儡的头顶腾空,看着下方不断重组的白骨,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哦?还会自动修复?这功能倒是挺先进。” 他突然翻身俯冲,双手快如闪电,在七具傀儡身上各拍了一掌。这次他没打符咒,反而将内力注入每块骨骼的缝隙里。

欧阳千机正得意间,却见陈天宇突然退到百米之外,拍了拍手道:“组装玩意儿我小时候玩得多了,今天给你们露一手高端的。”

话音刚落,他双手猛地结印,那些被注入内力的白骨突然剧烈震颤,七具傀儡的骨骼竟不受控制地飞离躯体,在空中哗啦啦地碰撞着。陈天宇心里暗笑: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免费的乐高可以玩。

崖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些白骨在陈天宇的内力牵引下,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的积木,大块的颅骨拼成巨人的头颅,脊椎骨串联成粗壮的脖颈,四肢骨则交错咬合,组成比玄武石像还高的躯干。最后,七具傀儡的骨刃被熔炼成一柄丈许长的骨剑,斜插在巨像背后。

“这是…… 何种秘术?” 有个家族子弟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陈天宇拍了拍巴掌,巨型白骨巨人突然屈膝,朝着欧阳千机的方向伸出蒲扇大的骨掌。那手掌落下时带起的狂风,竟把崖边的幡旗都卷飞了。

欧阳千机脸色煞白,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可能?这白骨傀儡是他耗费数年心血,结合欧阳家祖传机关术与白骨门秘法才制成的,每一处关节、每一道符咒都经过无数次调试,除了他亲手绘制的符咒指令,绝不可能被他人操控!陈天宇明明是陈家半道寻来的子弟,何时竟有了这般出神入化的机关之术?他不仅能轻易拆解傀儡,还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组,这简直颠覆了他对机关术的认知!

话音未落,白骨巨人已经迈开大步,骨掌横扫间,将那些刚架起来的机括弩碾成了废铁。欧阳千机看着在巨人肩膀上吹着口哨远去的陈天宇,气得折扇 “咔嚓” 一声断成两截,心中的震惊与疑惑愈发强烈:他到底是谁?陈家何时藏了这么一个机关术高手?他拆解重组傀儡的手法,为何连我都看不透分毫?这绝不可能是巧合,他一定是早就对我的傀儡术了如指掌,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白骨巨人的骨掌落下时,欧阳家子弟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玄武崖的宁静。那蒲扇大的手掌带着千钧之力,几个反应慢的子弟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碾成了肉泥,鲜血顺着崖壁的沟壑蜿蜒而下,染红了青灰色的岩石。

“快退!” 欧阳千机嘶吼着,折扇挥舞得如同风车,灵力在身前织成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可白骨巨人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骨掌与屏障碰撞的刹那,屏障便如蛛网般碎裂,震得他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其余子弟纷纷祭出法宝,有人抛出盾牌,有人放出飞剑,可这些在白骨巨人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巨人随手一挥,那些盾牌便凹陷变形,飞剑更是被骨掌拍得倒飞而回,反而刺穿了几名同伴的胸膛。短短几个呼吸间,崖上的欧阳家子弟便倒下了大半,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如今只剩下零星的人影在惊慌逃窜。

陈天宇坐在巨人肩膀上,看着下方的惨状,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在这四象遗迹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角色互换,欧阳千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置他于死地,不会有半分情面。他正想操控巨人追击逃窜的残兵,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 原来是一名濒死的欧阳子弟用尽最后力气射出一支淬毒短箭,虽未伤到陈天宇,却惊得白骨巨人猛地抬臂格挡。

这一下失衡来得猝不及防,白骨巨人庞大的身躯顺势向后一撞。

“轰隆 ——”

一声巨响过后,那尊高大的玄武石像应声而裂。欧阳千机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这石像只是四象遗迹里寻常的装饰,和他布置的机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没想过它竟如此不堪一击,此刻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满是荒谬与错愕。

碎石飞溅中,石像背后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几乎就在洞口出现的瞬间,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毒气从里面喷涌而出,那毒气呈暗紫色,所过之处,崖边的野草瞬间枯萎发黑,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腐蚀出点点黑斑。

“有毒气!” 一名幸存的欧阳家子弟惊呼着后退,脸上布满惊恐,“好强的毒性!”

欧阳千机也是脸色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毒气中蕴含的霸道力量,仅仅是吸入一丝,便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他连忙运转内力护住周身,同时厉声喝道:“都离远点!这毒气碰不得!”

在欧阳千机和家族中人惊恐的眼神中,陈天宇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他本没想打坏石像,更不知道这石像还有这般玄机,没想到这意外之下竟发现了通道,而且这毒气…… 说不定正和莽牯朱蛤有关。

“欧阳少主,看来咱俩今日运气都不错,你说对吧?” 陈天宇冲着下方一脸呆滞的欧阳千机扬了扬手,语气里满是戏谑,随后便大摇大摆地朝着洞口走去,那扑面而来的毒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欧阳千机和剩下的家族子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想不通陈天宇为何不怕这剧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而就在陈天宇走进通道后没多久,那具由七具白骨傀儡重组而成的巨人突然发出一阵 “咔嚓咔嚓” 的声响,原本稳固的骨骼开始松动,随后便轰然倒塌,化作一堆散落的白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通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那浓郁的毒气。陈天宇拿出一颗在遗迹中得到的夜明珠,借着微弱的光芒向前走去。通道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毒气愈发浓烈,刺鼻的气味几乎让人晕厥。陈天宇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后,他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潭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毒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显然刚才通道外的毒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这是…… 毒潭?” 陈天宇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丝兴奋。莽牯朱蛤是万毒之主,最有可能出现在这种充满剧毒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潭边,夜明珠的光芒照在潭水上,反射出幽绿的光点,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