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太虚秘境一片狼藉。崩塌的穹顶露出灰蒙蒙的天空，白玉宫殿半倾，广场上的七根石柱断了三根。幸存下来的太虚门弟子正在玄霄真人指挥下救治伤员、修复阵法。
张岭军独自站在一片废墟上，手中握着萧无命留下的冰晶。晶体内封存着一缕残魂，是老教主最后的馈赠。
"教主..."他低声呢喃，左眼竖瞳微微收缩。往生教的覆灭、萧无命的"背叛"，这些年来支撑他活下去的恨意，此刻竟显得如此可笑。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葛小蛮披着一件素白外袍走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玄霄掌门说...九幽被暂时封印，我们有三日时间准备..."她轻声说道，在张岭军身旁站定。
张岭军收起冰晶，没有回头："你的毒清了？"
"嗯。"葛小蛮点头，犹豫片刻又道："萧教主他..."
"闭嘴。"张岭军声音冷硬，"别以为救了我一次，就有资格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葛小蛮不说话了，只是默默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过去："药王谷的'回天丹'...对你的伤有帮助..."
张岭军终于转头看她，眼神复杂。晨光中，葛小蛮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忽然想起药王谷初遇时，她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塞给他一瓶疗伤药。
"多管闲事。"他冷哼一声，却还是接过玉瓶，倒出丹药一口吞下。
葛小蛮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抿紧："三日后...我们真的要主动进攻九幽老巢吗？"
"不是'我们'。"张岭军纠正道，"是我。"
"我跟你一起去。"葛小蛮固执地说。
张岭军眯起眼睛："凭什么？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葛小蛮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凭我知道九幽心脏的具体位置。沐师姐...当年就是死在探查这条情报的路上。"
张岭军瞳孔微缩。沐冰璃的实力他清楚，能让她陨落的地方，绝对凶险万分。
"你找死？"
"是赎罪。"葛小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太虚门监视天机阁...却没想到玄天子早就被九幽寄生了..."
张岭军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所以你接近我，也是太虚门的任务？"
葛小蛮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挣扎："一开始...是的。"
"呵。"张岭军冷笑，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果然如此。"
"但后来不是了！"葛小蛮抬头，眼中水光盈盈，"在往生教地牢你偷偷给我送食物那次...在断魂崖你收手那次...我就..."
张岭军猛地松开手，转身就走："闭嘴。三日后卯时，过时不候。"
葛小蛮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眼中却浮现一丝笑意。她知道，这已经是张岭军式的同意了。
......
三日转瞬即逝。
这期间，修真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九幽之气从极北之地扩散，已经污染了小半个南荒。无数修士和凡人被感染，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各大门派终于放下成见，在太虚门号召下结成同盟，准备与九幽决一死战。
黎明前的太虚秘境入口，张岭军一袭黑衣静立，万魂幡化作一柄长刀挂在腰间。经过三日调息，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左眼竖瞳也恢复了正常。
身后传来脚步声，却不是一个人。张岭军皱眉回头，看到葛小蛮身后还跟着楚星河和另外三名太虚门长老。
"什么意思？"他冷声问道。
葛小蛮有些无奈："掌门坚持派大师兄他们协助..."
楚星河上前一步，拱手道："张道友，九幽老巢凶险万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张岭军嗤笑："多一个累赘还差不多。"
楚星河脸色微变，但还是保持礼数："我等虽不及道友修为高深，但对九幽的了解或许能帮上忙。"
"随你。"张岭军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准备好的传送阵，"死了别怪我。"
传送阵通往极北冰墙废墟，那里是九幽最初破封之地，也是它现在的老巢。众人站定后，玄霄真人亲自启动阵法。
"务必小心。"老真人神色凝重，"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
蓝光闪过，六人的身影消失在阵中。
......
极北之地，永夜城废墟。
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刺骨的寒意已经扑面而来。张岭军眯起眼睛打量四周——这里曾经是极北最大的修真城池，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黑色的冰晶覆盖了每一寸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跟紧我。"他低声警告，万魂刀已经握在手中。
楚星河取出一个星盘模样的法器，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北方："九幽之气最浓的地方在那边。"
一行人谨慎前行，越往北走，黑色冰晶就越厚，最后竟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冰晶森林。那些冰晶扭曲成各种狰狞形状，隐约能看出是人或妖兽痛苦挣扎的形态。
"这些都是...被九幽吞噬的生灵..."一名太虚长老颤声道。
突然，葛小蛮停下脚步，脸色惨白："前面...就是心脏所在..."
张岭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冰晶森林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黑色肉瘤。它缓慢蠕动着，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是...九幽心脏？"楚星河倒吸一口冷气。
张岭军左眼竖瞳微微收缩："不止。"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黑色冰晶突然同时碎裂！无数黑影从冰晶中窜出，瞬间将六人团团围住——正是被九幽同化的修士和妖兽，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结阵！"楚星河厉喝，太虚门四人立刻背靠背站定，结成防御阵型。
葛小蛮则贴近张岭军，初心簪化作三尺青锋："它们是被心脏控制的傀儡..."
"杀过去。"张岭军简单直接，万魂刀横扫，一道血色刀气呼啸而出，瞬间清空前方数十丈的敌人。
战斗瞬间爆发。太虚门四人配合默契，星光剑阵所过之处，黑血飞溅。张岭军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每一刀都带走数条性命。葛小蛮紧跟在他身侧，剑锋上的寒冰之气专门冻结那些试图重组的敌人。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杀之不尽。更可怕的是，那颗黑色肉瘤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搏动速度突然加快！
"它在召唤更多傀儡！"楚星河大喊，"必须尽快摧毁心脏！"
张岭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你们掩护我。"
不等回应，他已经纵身跃起，踩着敌人的头颅朝肉瘤冲去。葛小蛮毫不犹豫地跟上，初心簪蓝光大盛，为他清理两侧的敌人。
眼看距离肉瘤只剩百丈，异变突生！地面突然裂开，一条足有房屋粗的黑色触手破土而出，直取张岭军咽喉！
"小心！"葛小蛮惊呼，却已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星光从天而降，精准击中触手。张岭军趁机一刀斩断触手，回头望去——楚星河站在远处，手中星盘已经变成了一柄星光长弓。
"快走！"楚星河大喊，同时又是一箭射出，为二人开路。
张岭军不再犹豫，拉着葛小蛮全速冲向肉瘤。身后传来太虚门长老的惨叫——一名长老被数条触手同时贯穿，瞬间被吸成干尸。
"不要回头！"张岭军厉喝，制止了葛小蛮想要回援的动作。
两人终于突破重围，来到肉瘤下方。近距离看，这怪物更加恶心恐怖。它表面不断渗出黑色黏液，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咕叽"声。
"怎么毁掉它？"张岭军沉声问。
葛小蛮从怀中取出一枚冰蓝色晶石："沐师姐留下的'玄冰魄'...刺入心脏核心..."
张岭军接过晶石，刚要行动，肉瘤突然剧烈收缩，然后猛地膨胀！一道漆黑光柱从顶端喷射而出，直冲云霄！
"它在解除封印！"葛小蛮脸色大变，"快动手！"
张岭军已经跃起，万魂刀直刺肉瘤中央。就在刀尖即将命中的刹那，肉瘤表面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张岭军！"葛小蛮撕心裂肺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向肉瘤。
肉瘤内部，张岭军被粘稠的黑液包围，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更可怕的是，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正试图钻进他的皮肤，侵蚀他的神识。
"放弃吧...成为我的一部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张岭军冷笑，左眼竖瞳完全变成黑色："就凭你？"
他全力运转九幽噬灵诀，竟反过来吞噬那些黑液！同时右手艰难移动，将玄冰魄狠狠刺入肉瘤内壁。
"咔嚓！"
冰蓝色光芒从内部爆发，肉瘤表面瞬间结出一层厚冰。葛小蛮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初心簪掷出，正中冰层裂缝！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肉瘤炸成无数碎片。一道黑影从碎片中冲出，重重摔在地上——正是浑身浴血的张岭军。
"张岭军！"葛小蛮飞奔过去，将他扶起。
他手中的玄冰魄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漆黑如墨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拿到了..."他咧嘴一笑，满口是血。
四周的傀儡随着心脏被摘除，纷纷倒地化作黑水。楚星河和幸存的两名长老踉跄走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们成功了！"一名长老激动地说。
张岭军却摇头，艰难地站起身："还没完..."
他抬头看向天空。那道黑色光柱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粗。云层之上，一个模糊的巨影正在缓缓成形——九幽本体要强行降临了！
"怎么会..."楚星河脸色惨白，"心脏不是已经..."
"心脏只是它在这个世界的锚点。"张岭军冷笑，"真正的九幽...在域外。"
葛小蛮握紧他的手："现在怎么办？"
张岭军看着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突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既然它想来...那就让它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口咬在了那颗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