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那座巍峨宫殿的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葛小蛮背着重伤的张岭军,与铁无心兄妹仓皇逃入一片古林。身后不时传来凄厉的嚎叫声,那是被血月影响的妖兽在狩猎。
"放我...下来..."张岭军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葛小蛮刚把他放下,就见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血液落地竟如活物般蠕动,吓得铁无痕银线疾射,将其绞成血雾。
"你的身体..."葛小蛮声音发颤。借着月光,她能清楚看到张岭军左半边脸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左眼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竖瞳。
张岭军艰难地盘坐起来,从怀中取出半截万魂幡。幡面焦黑破损,但核心处的器灵仍在微弱跳动。他咬破手指,在幡面上画了道血符:"收!"
林中突然阴风大作,那些战死的玄剑门弟子魂魄被强行拘来,哀嚎着被吸入残幡。随着魂魄入幡,破损处竟开始缓慢修复。
"前辈这是..."铁无心握紧断剑,本能地感到不安。
"疗伤。"张岭军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吞噬魂魄后,他脸上的血丝确实褪去了些,但左眼竖瞳却更加明显了。
葛小蛮突然伸手按住万魂幡:"不能再用了!往生教主的残魂在影响你!"
张岭军左眼凶光一闪,右手鬼爪不受控制地抬起,又在即将触到葛小蛮脖颈时硬生生停住。他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与什么无形之物搏斗。
"三清...静心咒..."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葛小蛮立刻会意,双手结印按在他太阳穴上,口中念诵道家真言。随着清心咒文响起,张岭军脸上的血丝渐渐平复,左眼竖瞳也恢复成圆瞳,只是颜色依旧猩红。
"暂时...压住了。"张岭军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万魂幡必须修复...否则下次发作..."
他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后果。铁无痕忧心忡忡地望向远处血宫虚影:"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哪有机会修复法宝?"
"我知道一个地方。"张岭军挣扎着站起来,"枯荣谷...养魂木的根系还在那里...可以暂时充当幡杆..."
正说着,林中突然传来窸窣声。四人警觉回头,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跄走来——竟是判官!他半边身子已经腐烂见骨,却还活着。
"你...你们居然...还活着..."判官瘫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色玉简,"总坛...地图...教主闭关...的密室..."
铁无心刚要接过,张岭军一把拦住:"小心有诈!"
判官惨笑:"我...命不久矣...只求...给个痛快..."说着又呕出一大口黑血,血中竟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葛小蛮仔细检查后低声道:"是噬心蛊,他确实活不过今晚了。"
张岭军这才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眼中精光乍现:"原来如此...教主正在冲击化神期,所以需要大量血食..."
判官突然抓住张岭军手腕:"小心...他已经在...你体内...种下..."话未说完,突然七窍爆出黑血,当场气绝。
张岭军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一爪插入判官胸口,将其魂魄吸入万魂幡。随着这个元婴期魂魄入幡,残幡竟修复了三成有余!
"走,去枯荣谷。"他收起玉简,头也不回地走向密林深处。
三日后,枯荣谷深处。
张岭军盘坐在养魂木的残根上,万魂幡平铺在膝前。葛小蛮将养魂木根须编织成新幡杆,铁无心兄妹则在四周警戒。
"最后一步。"葛小蛮将初心簪刺入自己掌心,滴了三滴精血在幡面,"以血为引,魂归其位。"
万魂幡顿时血光大作,破损处飞速愈合。但诡异的是,新生的幡面不再是纯黑色,而是透着暗红,仿佛浸过血一般。
张岭军满意地抚摸着新幡,突然皱眉看向谷口:"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十余道身影御剑而至,清一色的玄剑门装束。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修为已达元婴中期。
"张岭军!"老者厉喝,"你蛊惑我门弟子送死,今日必取你性命!"
铁无心握紧新修的剑肢:"是玄剑门大长老莫怀山!"
张岭军却不慌不忙,将万魂幡轻轻一抖:"莫长老不妨看看这是谁?"
幡面浮现出一道清晰身影——正是洛惊鸿的魂魄!他满脸痛苦,却口不能言。
"洛师弟?!"莫怀山大惊,"你竟然..."
"他竟然勾结往生教,害死沐冰璃。"张岭军冷笑,"现在,莫长老是要为这个叛徒报仇,还是为沐师姐讨个公道?"
莫怀山脸色变幻,身后弟子们也骚动起来。就在此时,张岭军突然暴起,万魂幡化作十丈血幕罩向众人!
"小心!"莫怀山剑光如虹,却斩不开这诡异血幡。三名弟子瞬间被卷入幡中,惨叫声戛然而止——魂魄已被吞噬!
"你入魔了!"莫怀山又惊又怒,祭出本命飞剑。剑身亮起刺目白光,竟是罕见的"破邪"属性。
张岭军不闪不避,左眼突然变成竖瞳:"看看谁才是魔!"
他右臂鬼爪暴涨,一把抓住飞剑。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中,号称能破万邪的飞剑竟然被生生锈蚀!莫怀山心神相连,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玄剑门...不过如此。"张岭军狞笑着挥动血幡,又有五名弟子被卷入。每吞噬一个魂魄,他左脸的血纹就鲜艳一分。
葛小蛮看出不对劲,急忙掐诀念咒。清心咒文一出,张岭军动作顿时一滞。莫怀山抓住机会,带着剩余弟子仓皇逃窜。
"为什么拦我?"张岭军转头质问,左眼猩红骇人。
葛小蛮不答,只是持续念咒。铁无心兄妹也警惕地退后几步,剑肢与银线蓄势待发。
终于,张岭军眼中的血色褪去。他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手中愈发鲜红的万魂幡,突然苦笑:"我失控了?"
"你在用血幡反噬压制往生教主的侵蚀。"葛小蛮一针见血,"这是饮鸩止渴!"
张岭军沉默片刻,突然取出血色玉简:"总坛三日后会举行血祭,那是教主最虚弱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要么趁现在杀了他,要么...等我彻底变成怪物。"
当夜,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张岭军独自擦拭着万魂幡,幡面不时浮现痛苦扭曲的面孔——那是被吞噬的魂魄。
"前辈..."铁无心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张岭军头也不抬。
"若最后时刻...您真的控制不住..."铁无心握紧剑肢,"晚辈可以..."
"给我个痛快?"张岭军突然笑了,露出森白牙齿,"放心,真到那一步...我自己来。"
他说着拍了拍腰间储物袋,那里装着一枚雷火珠——足以将元婴修士炸得神魂俱灭。
葛小蛮突然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你不会变成怪物。"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怪物。"葛小蛮抬头看向血月,"他们从不会担心自己变成怪物。"
张岭军怔了怔,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万魂幡无风自动,仿佛在应和着什么。
远处,血宫虚影越发凝实,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