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子，我现在都启灵境第三层了，能看清远在一里开外的风吹草动，你羡不羡慕啊？听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进行启灵仪式啊！实在是给仙人丢脸。”一个体格健硕，已经快要赶超青年人身形的寸头男孩，隐约带着几丝酸意的讲。他的身后零散簇拥着四五个年龄相仿的桃花乡孩童，俨然一副村落里孩子王的模样。
“傻大个，修炼得快有什么用？乘风三转是锤筋锻骨、精萃神魂的重要阶段，一昧追求速度只会基础不扎实，影响到将来向更高层次冲击的把握。厚积薄发、一鸣惊人懂不懂？”星陨面对自己的死对头“二虎子”，自然是不甘示弱的回击道。但事实上他的内心何尝没有一丝向往的心绪？
“你……你不过是在强词夺理，还一鸣惊人？乡里的孩子都是在这个年龄阶段进行启灵仪式的，就连平日里傻气呵呵的张小辫儿都在前些日子启灵成功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目前就你一个人还是普通人，不会是下不出蛋的母鸡、鸣不出来的哑巴吧！”孩子王二虎子冷言风语的提出疑问。
“谁说俺傻？俺家里人说了，俺只是学走路、说话比别人迟一些，但其实是个绝顶聪明孩子，这叫……对，这叫晚慧！”张小辫用衣袖潦草的抹了抹快要滴落的鼻涕，愤愤的说。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我，我爷爷说过了，六年后的开元祭，琼桃花盛开的时候，是桃源岛灵力最充沛活跃的节点，那时候他会给我亲自完成最厉害的启灵仪式！”星陨底气略显不足的反驳。
“你撒谎！你就是没有修行资质而已，又不敢说，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凡人！将来就娶个像阿牛这样的媳妇过一辈子吧！而我们就飞黄腾达、成为桃源乡最厉害的守护者，以后海外商贩谁敢给乡亲们的货品压价，小爷我就打断他的腿，把他们丢进北溟喂海狼去！”二虎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的宏图伟绩，眉飞色舞的样子实在难以掩盖心底里的激动。
“不愧是二虎！”
“二虎最厉害了!”拥护他的少年们立刻应声附和着。
最是童言不知轻重，他们的喜厌和偏见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自己的举止和言语中。相对的，少年的荣辱感和关注点也是和成年人所不同的，对于某些外号、辛讽也只是当做玩伴间正常交流的一部分。
“星陨哥哥，以后我就嫁给你好不好，给你生两个大胖小子！”阿牛满脸甜蜜的追问着。顿时四周的孩子全都放肆的大笑起来。
“……呃，阿牛我配不上你的，我以后要当一夫当关的将军，可能会死在战场上的。”星陨思考片刻，尽量用不带恶意的说法去哄骗这个瘦削的女孩儿——正因为出生的时候身子骨过于虚弱，她的父母便起了个寓意吉祥名字，希望冲一冲将来孩子的命数。
难得的是，桃花乡的幼童只是拿她的体格样貌当做玩笑话料，却并没有排斥孤立这个伙伴，顶多是嫌弃玩闹的时候她跟不上大家的步调，还得停下来等着她。在桃花乡孩子之间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欺负女孩儿的小子最没出息、谁要是弄哭女孩子，谁就去负责把她哄笑，否则以后就再难以融入这个小圈子。
“星陨哥哥，我不想让你战死。”
“……傻大个！就事论事，把女孩家家卷进来算什么好汉！”星陨见状急忙调转火力，遏制住话题继续下去的可能：“我，我现在正在学习阵法一道，将来还要学习炼丹和占卜！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看是你启灵三层厉害还是我的吞天大阵厉害！”
“有什么不敢的？输的人要去拍一下刘寡妇的屁股!”
“……”
“这也太狠了吧……”
“都说那恶妇泼辣的狠，敢碰她？不拿剪子一刀把你阉掉……”赌约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少年人吃惊的议论声。
星陨也感到一阵惶恐，在桃花乡里他很少有惧怕的人，但刘寡妇算是其中一个：郑屠夫仅仅是拿一些血淋淋的猪骨突然的吓一吓自己，事实上他最喜欢和小儿交流，有时还会盛几块卤好的肉食分给大家吃;但是刘寡妇……昔日里几次下山偶然遇见过她，那莫名含义的嗔笑和婉转流动的眼神让星陨不自主的脊背发寒——就像被如饥似渴的虎狼盯上的羔羊，被抓到绝对是敲骨食髓、吃干抹净的惨烈下场……
“怎么？你怕了？那换成输的人当众被扒下裤子三息怎么样！”二虎子略带激将意图的阴沉问道，仿佛回想起了什么糟糕记忆。
“谁，谁怕了？来就来，去哪里比试！”星陨强作镇定的问，两害取其轻，少年决定选择前者。
“那就走，去海边的渔场！”二虎子胜券在握一般，便招呼着身边的大大小小前去见证，见证此次孰强孰弱的比拼赌约——这是关乎两个少年人威信力和话语权的较量，肯定不是以前：输的人“请大伙吃海虾干”、“跟别的男孩子亲个嘴儿”亦或是“让赢的人吐三口唾沫不准躲”所能解决的问题了。至于之后赌约履行的详细过程、输赢状况，那又是另一番勾心斗角、诸方博弈的后话了。
……
冰冷的海水在自然的力量下，犹如无知无畏的殉道者，一次次无畏的朝着执念所在发起冲锋，又一次次在礁石和滩头的桎梏前粉身碎骨，化作成片的浪花和泡沫，只留下那疲惫的残军失落的退却，任由时光慢慢抚平“战场”留下的斑驳疤痕。
远方的浅海处，一根根半裸露的木桩规则有序的排列着，隐藏在其下海水中的是分割水域的网帐，渔民饲养的水产安逸的在其间游动生长;木桩上则蹲立着几只羽翼洁白的海鸟，像是老练的猎手，正耐心等待着鱼儿浮上水面;偶有飞鸟争抢追逐的清脆鸣叫从空中传来，海风像是平和的旁观者尝试参与其中，进行调解与斡旋……
“看到那边竖立的几个废弃酒壶了吗，我就用手里的弹弓，五颗石子以内，逐一的将之击碎，”二虎子面带傲色的朝旁边的星陨介绍：“一般人看清目标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力量上的要求。”曾经偶尔和父亲叔伯出海，通过钢叉猎鱼所磨炼的目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控，现在有了用武之地。
“……可以，”星陨感到了些许压力，对方的挑战要求已经超出常人水平不少的程度，看样子自己也必须把最强的私藏拿出来了。
“那就开始吧，”二虎子闭上双眼，开始调节气息的频率和肌肉的张驰，随后睁眼凝视着百余步开外的目标，焦距变化间酒壶的形体不断放大清晰。他慢慢的把弹弓的皮绳延伸绷紧，蓄积着可观的爆发力。
“……呼，就是现在。”
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他手指轻松，只听“哧”的一声，石子迸射飞出，势不可挡的笔直撞向既定目标。“咚～”，破旧的酒壶乍然碎裂，其中容纳的海水四散着把周围的海沙逐渐洇湿。
“成了成了！”
“不愧是二虎。”
试炼者并没有因为场外的喝彩而心神动摇，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断绷紧、松弛，弹射出剩下的石子。
“咚～”，“哧～”，“嘟……”
意外出现，在第四颗石子射出后，二虎子手上的弹弓不堪重负的断裂，皮绳反弹着将他的手背抽红。但他没有一丝疼痛的表现，只是懊恼的讲：“没办法了，这个弹弓已经多用了几根牛筋，但还是没能撑住……先过去看看吧。怎么样小矮子，就问你服不服？”
待到众人走到酒壶靶点摆放的区域，惊讶赞叹便此起彼伏的响起：“要是第三颗不空，就是全中了，可惜可惜。”“这太准了吧，百步穿杨也就这个水平了估计……”
“四发三中，还可以，”二虎子也比较满意这次的发挥，反问道：“那你又打算用什么证明自己的实力呢？小矮子。”
“修炼者除了野蛮的体魄，还应该有沉着细腻的心性。那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何谓大道阵法！”星陨气势上自然不肯被压下去：“伙计们，劳烦让一让。”说罢便腾开了丈许大小的空间。他下摆轻撩半跪在浅滩表面，从怀里的储物袋拿出各式阵法所需要的原材料，诸如阵基玉板、激活灵石、幽岚草的块茎、盛有无名液体的小丹瓶……
眼花缭乱的阵仗引得四周少年不住的惊呼、艳羡。一旁的二虎子则是满不在意的嘀咕着：“不过是仰仗外物罢了……”
“首先是规划出法阵的基础核心和诸个辅助节点的布局所在，”星陨将抄卷上的要点朗声背诵出来，为自己打气的同时也令脑中复杂流程变得秩序分明——毕竟自己阵法学习的日子不长，成功率方面还难以保证，某步细节的差错都会导致最终法阵激活失败。
“其次，在灵力流通顺畅的玉石介质上铭刻下阵法纹路，”言语间星陨成竹在胸的用刻刀在玉板表面留下一段段富有韵律的弧度，看样子平日里没少练习和失败：“力度大小、下刀深浅的区别都会影响到灵力回路的共鸣率和亲和力，马虎不得！”
“快看！那花纹比绣娘纹的针线还要漂亮啊！”
“阿牛你也赶快学学，将来心灵手巧了嫁户好人家！”
“我不用学，我以后就给星陨哥哥当媳妇。”
“……”星陨小手一抖，阵法核心的铭刻差点前功尽弃：“咳咳！接下来是控制阵盘的制作，这会直接决定阵法激活的成败。”
……
星陨把蕴含精纯灵力的灵石逐个的，依次嵌进法阵周围挖好的孔穴中，“最后把活化灵阵的特制灵液滴加在阵盘核心，唤醒幽岚草茎杆的生命力，同时让天地间无序的灵气变得更为灵敏，”少年边说边示意众人退出阵法的范围：“下面，就是点石成金的惊天变化！”语罢，他新拿出一块灵石放入手中控制阵盘的凹槽里，并像钥匙般旋转卡合——只见灵石内部的灵气被阵盘吸收，好似融化的铁水，被浇筑进事先设计好的模板沟槽，流淌间逐渐填满、点亮一条条铭纹，逐渐引发虚空彼端的感应。
相应的，沙滩上法阵边缘的节点灵石释放出灵气，并在阵纹、阵心的牵引下涌入刻画好的回路中，并彼此呼应激荡，最终汇聚在基础玉板中。虚无间的灵气也仿佛受到漩涡的吸引，在半空中形成一股可以感知的气旋。
“哇！你感觉到了吗？”
“对对，四周灵气在向这处阵法汇聚！”
“第一层是聚灵法阵，”星陨朝着身边的少年们介绍，又向着二虎子的方向微微点头：“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厉害一点点？”
“哼……还不够！”二虎子做出不以为然的模样。
“别急，还有第二层，幽岚迷阵，”星陨食指在控制阵盘表面虚划，将几处关键枢纽开启关闭，以达到改变灵力运的轨迹的目的。而眼前法阵也相应的做出变化，在玉板上方悬浮的灵草块茎缓慢的释放出成片可以阻隔视线的水汽。
“起雾了起雾了！”
“别急，还有第三层结界法阵，”星陨得意的提醒众人，手上动作不曾落下。可最后不论他如何重复结印动作，面前的景象都不再有进一步的变化。“这，不应该呐？都到最后一步了……”
“你的阵法怕不是个半吊子吧？”二虎子趁势鼓动问道。
“不可能！它只是，只是灵力共鸣暂时受阻，等我再调试调试，调一调……”
“我承认你学习阵法下了苦功夫，但那终究是身外之物，修士最后还是要依靠自己真正拥有的力量去争夺天地造化和机缘，你还是差了几分啊。”
“别鬼叫！等小爷调好阵法打你的……”星陨恶狠狠的反驳，可还不等他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悲惨的哭号与求救声。
“皮猴儿？皮猴不见了！”
……
“不要慌乱，都蹲在地上不要乱动，我去看看！”二虎子中气十足的呵斥着，立刻就震慑住了躁动的少年们，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看着二虎子消失在雾气中的身影，星陨一咬牙跟着喊道：“还没比完呢？别跑！”也急匆匆的朝前追过去。
……
等到他跑出阵法边缘，眼前没了水汽遮拦，却一头撞到二虎子的后背上：“嘶～你停那儿有毛病？皮猴儿都哭成那样了！”
“闭嘴！趁它们没发现，赶快回去找阿叔阿伯们帮忙，这不是我们所能应对的东西！”壮硕少年扭头瞪着双眼朝星陨低吼着说。
星陨心说你凭什么吼我？针锋相对的瞪了回去，可等他转身看向白沙与礁石交接的浅水区域，正在发生的情景，顿时他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几只成人大小的古怪生灵正围作一团，撕扯皮猴儿的身体和衣服——它们就像没有毛发的猴子，甩动着宛若钢鞭的骨质尾巴;他们的脚掌像兔子一般硕大，赋予了其卓越的支撑力和爆发力;它们粗壮的臂膀上错杂分布着鼓涨的血管和细密的鳞片，脖颈上还开裂出数道缝隙，应该是供水下呼吸的鳃线;它们脸庞上牙床向外略微突出，差互排列着丑陋而尖锐的细齿
古怪生灵们正兴奋的发出令人烦躁的嘶鸣——有的用骨尾卷住皮猴儿的小腿、有的单手拽下皮猴儿血迹斑斑的头发、甚至有的干脆用嘴咬住少年的手指发出瘆人的摩擦咀嚼声……
在猎物的悲惨哭号中恶灵们彼此间呲牙裂嘴，示威着警告对方自己的占有权，或拖拽、或戏耍。在它们眼里有趣的狩猎游戏俨然已化作一片人间炼狱——皮猴儿的鲜血被动的洒落在沙滩上、礁石上，或是在海浪的泡沫中晕开……
“你还在等什么？皮猴儿都快被那些畜生玩死了！”星陨愤怒的向二虎子质问道。他直感觉胸腔有团中无名业火剧烈的燃烧，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水诡煞猿！堪比纳元二层的海中恶灵，还是一个小型族群！”
“那就眼睁睁看着皮猴儿，在咱们面前被开膛破肚吗？那是皮猴儿啊！跟咱们从小玩到大……”
“你以为我不想冲上去吗？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找来大人合力绞杀了它们……按煞猿习性，皮猴儿短期不会被吃掉……”
“你怕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二虎子粗鲁的揪起星陨脖前的领口——他随大人出海时，曾远远的见识过煞猿群围猎北溟巨鲨的恐怖场景。这是大海中最低等、最血腥残忍，也最卑劣狡猾的掠食者。只能说，知晓得越多，就越理智，越明白什么可能而什么不可能。
“那你就自己去找大人报信去吧！”星陨毫不客气的拨开二虎的手，深吸一口气，调整到自己最佳的状态，朝着对面吼道：“畜生们！有什么冲你星陨爷爷来！入你娘的杂碎！”
“唉！”二虎子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攥起拳头，朝着前方呼喊：“它们的指甲带有毒腺！别被挠了！”随后疯了一般朝岛内村落的方向冲去——即便是活活跑死，他也必须把大人们及时带过来！
……
星陨用呼喊吸引来煞猿的注意，并从怀中的储物袋掏出从爷爷那边偷来玩的现成阵盘，像是甩回旋镖一样不断丢向半路上：“皮猴儿别怕，我来救你了！”少年的心神被莫名的使命感所充满，他有预感——这次战斗将是自己的一次蜕变。
“咂！”煞猿们停下对猎物的抢夺，其中一只扭头嫌恶的吐掉嘴里沾满粘稠唾液的鲜血手指，向着挑衅者咆哮着冲撞而来，奔跑中骨尾肆意甩动，舞出阵阵风鸣声。
感受到迎面而来恶煞凶神的气息，星陨心底突然浮起一丝悔意和恐惧。可当他看到来袭者身后，有一只煞猿举起礁石狠狠地砸向皮猴儿小腿，溅出鲜红血液的残忍画面，新生的愤怒已然掩盖了全部，他此刻仿佛充满无尽的力量：“你敢再碰他一下试试！畜生！”
随后少年直接胡乱引动控制阵盘的灵力回路，令其彼此间对冲失序、破坏掉平衡，最后致使丢出的法阵核心崩溃爆炸——“砰！”粗暴的引起一处处灵力紊乱的波动冲击。
最精致的物品却被无脑粗暴的的运用到实际中，投入与产出的价值，在生命面前已无需再过多的细分权衡。
这突然的爆炸给猎食者带来短暂的骚动和顾忌，而野蛮和混乱的本性又让他们重新向敌人发起进攻。
“咚！”星陨被煞猿骨尾正正扫中，摔撞进波动的海潮里。他直感到胸闷气短、疼痛难忍。对方乘胜追击，向倒地的少年扑压而来;星陨下意识的举起胳膊阻挡煞猿的冲势，却被它一口咬住，瞬间刺骨的疼痛传进少年的心神——仿佛被平日的木门把手指连夹十次。顿时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眼见着力气不敌煞猿，自己举起的胳膊被越压越低;这畜生还露出拟人化的表情，面带讪笑，仿佛在嘲讽猎物的反抗实在无力。那从煞猿口中滴落的黏液带着腥臭顺着星陨的面庞流下。
少年的生存本能被唤醒，艰难的从怀中抽出纹有繁复印迹的符箓，贴向恶灵的胸口：“爆！”
“哃！”一阵灼热的火光紧贴着两者自狭窄的空间中炸开，仿佛同极相斥的磁铁彼此骤然分离——煞猿的焦黑躯体散出满地血痕，升腾着灼热的气息而再难动弹半分;星陨则是满身狼狈，嘴角和鼻孔淌下细长的血痕。若不是爷爷留下的护体阵盘被触发，替自己承受了绝大部分的符箓伤害，那此刻的下场定然比对方更惨……护体阵盘表面已布满裂纹，看样子难以再发动第二次了……
远处煞猿惊慌的向远处逃窜，皮猴儿残损的躯体被无情的一路粗暴拖拽，但他似乎再难有意识、气力叫出声来，只留些许低声的呻吟。
……
等过了一刻钟左右，逃窜的煞猿去而复返，好像发觉到那人族少年再难动弹丝毫，便企图回来对其进行折磨、分赃，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啃咬烧焦的煞猿残体，同类相食……
忍受着被煞猿群扯动的疼痛，和皮肤抓挠伤痕的灼烧感，星陨感到一阵恶心干呕、难以呼吸。他艰难的抬起眼皮，等待着敌人完全放松警惕。
……
眼见当前占有皮猴儿躯体的煞猿慢慢跳动上前。抓住时机，受伤的少年就如河中潜伏的鳄鱼，骤然扑向了岸边的水牛——星陨艰难的撞向目标，借助自身的重量尽可能镇压住对方，并用嘴凶狠的咬住它抓人的那条胳膊，又从怀里抽出阵法刻刀，携着一阵恶风朝着煞猿脖颈动脉捅去，一下又一下……不论对方怎么挣扎捶打，自己就像附着在草木上的毛虫，弱小而坚韧。
“不能松开，不能松开……”星陨用模糊的意识不断的提醒自己：“我倒下了，皮猴儿也就没救了……”
最后，只见那衣衫褴褛的少年颤巍巍的站立起来，手里歪斜的攥着阵法刻刀，锐利的指向不远处正在疑虑的煞猿群，呛着血沫像只走向绝路的雄狮，发出生命最后的嘶哑咆哮：“畜生们！来咬你星陨爷爷啊！来啊！”
回过神的煞猿们似乎感受到了猎物的挑衅，恼羞成怒后有不敢贸然上前，生怕那人族少年再祭出什么后手杀招。它们交头接耳、彼此嘶鸣，最后似乎商讨出什么策略——只见煞猿群开始缓缓分散，慢慢将星陨包围在圈内，并逐渐收缩，等待着适宜的时刻，从不同方向合力扑杀眼前的敌人。
煞猿群不知的是，星陨也在等待着一击致命、一劳永逸的瞬间……就在煞猿们突然发难刹那，星陨将身上最后的一块阵盘抛出——这是爷爷静心炼制的防御阵盘，堪比四级巅峰法阵……它的骤然崩溃所释放的力量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星陨一脸决绝，他此刻才明白英雄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混乱的思绪重若千钧，但那最后的渴望是——爷爷可以再一次宠溺的抚摸自己的脑袋……甚至还荒诞的萌发出“没能好好学习阵法”的遗憾。
但阵盘损毁的速度由不得少年再继续思索什么。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星陨借力把鳞伤的身躯盖在了皮猴儿的身上——皮猴儿算是桃花乡孩子中年龄最小的那一批了……少年尽可能的把玩伴的身体包裹在怀里，此刻他就像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可笑又可怜……
终究是没能忍住，星陨流下了恐惧和痛苦的泪水，他的年龄还做不到面对死亡无动于衷的境界……最后发出了难以得到回应的疑问：“皮猴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砰——咚咚——”
……
“快看！在那里！”二虎子看到远方骤然暴起的惊天火光，悲哀的呼喊着，随即抛开身边的大人朝向海滩处冲去……
……
“快，快去青云观敲响玄铁钟！快去！”桃花乡年迈的慕云老者悲痛而焦急的朝主事的青年喊道。
他用皱巴巴的手掌摸了摸星陨血肉模糊的脸颊：“啊……”悲吼逐渐被无言的嘶哑所掩盖。
“慕云爷爷，星陨他把皮猴儿压在了身子底下，才，才……”二虎子曾经也是极其顾忌面子的人，这时候也绷不住哭出了声。
这一路上是他把星陨背回来的，也只有他知道星陨的伤势有多严重——自己后背，那浸透了两个人衣衫的血液，正在不断的叩问着他的心神……
……
“咚～咚～咚～”玄铁钟一次又一次的被撞响，不知疲倦的向远方呼唤着。
……
“啊！你娘个腿的，老泥鳅！采药采药！你就知道采药！我的乖徒儿啊～”回龙观后山的禁制深处，镇压石碑正剧烈的晃动着，悬浮的锁链也咔咔作响。
……
人族领地，某处上古遗迹之中，玄黑巨龙突然放弃了对灵宝的追逐争斗，反倒快速的向远方遁去，甚至不惜耗费本命精血来加持速度。
“陨儿！陨儿……”
……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其实我也害怕的……我知道我没书里写的那么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