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千面神医曲若藜 >  第5章 归人

三月的并州,柳絮飘飞,烟花遍地,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一派繁华之景。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马蹄声,曲老爷家的商队涌进了并州城,停在了城东的曲家大宅外。

吴管家喜笑颜开地去给为首的马车撩帘子,一边声声叫唤着“老爷”,一边伸手搀扶曲文靖。

曲文靖似乎非常开心,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在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又亲自拉开了车帘,从马车里扶出一个中年女子。似乎怕她摔跤,曲文靖十分小心,不敢有一丝放松,口中更是温言软语:“樱樱,慢点。”

若藜和前来迎接的家眷们站在一起,看见眼前的陌生女子,露出疑惑的神色:“父亲,这位是谁?”她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女子扶下马车,莫名觉得内心不适。

曲文靖似乎没有觉察到若藜的不快,依然开心地笑着,对若藜说:“这是你岳姨,以后会暂时住在我们家,一会儿我给你把祁风妹妹和乘风弟弟带过来,你们熟悉熟悉,以后大家要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相处。”

说着,吩咐管家从第二辆马车里搀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并把两个孩子引了过来,对他们说:“这是若藜姐姐。”

两个孩子看了一眼若藜,点了点头。

那女孩儿初来曲家,有些怯生生的,旁边的男孩子看起来却十分大胆,正在到处张望。

若藜看那女孩儿生的浓眉大眼,皮肤白净,脸蛋恰如其分的饱满,竟是有些面熟。

后来一次和家里人闲聊,说起董祁风这个人,若藜才恍然大悟,说:“那个女孩子和堂妹长得真像。”

至于旁边的小男孩,若藜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等到亲眷们都见过了面,曲家照例摆了家宴为曲老爷和随行的众人接风。

家人们许久未见,都争相给曲老爷敬酒,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后来的几天,曲文靖像往常一样,亲自监督,把从各地采购来的珍奇货品依类搬进库房,一一清点。

这一次,他在并州长住了下来,与奔走各地的商旅生涯暂时告别。

若藜盘算着一切都已经处理得当,于是带上金鳞,兴冲冲地去找曲文靖。

她刚到门口,却发现父亲的屋内已经有了人,正是那天被父亲带回来的岳姨,和董祁风、董乘风姐弟俩。

若藜打开房门时,父亲正将一个用红绳栓起来的玉坠挂在董乘风的脖子上,旁边的岳姨笑颜如花地看着,董祁风则面无表情地待在一旁。

若藜没来由地觉得难受,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上前去向曲文靖撒娇:“爹爹,您这么久才回来,都没有好好陪若藜,原来是在这里和岳姨他们聊天,刚刚我看着你们,觉得你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曲文靖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大笑起来:“若藜,什么一家人两家人,现在岳姨和弟弟妹妹们来了咱家,你们就是一家人。”

若藜看曲文靖和那岳姨一家三口那么亲密,甚至因为陪他们,都不来看自己,现在又跟她说他们和她是一家人,内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由得脱口而出:“爹爹要娶岳姨?”

曲文靖家大业大,又长年各地奔走,纳一个小妾本是正常的事,可是若藜在吴管家那里的得知,这岳卿樱乃是曲文靖的故友董峥嵘的妻子,不久前才刚死了丈夫,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如果她的父亲曲文靖要娶岳卿樱,那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

若藜还听说,岳卿樱的丈夫董峥嵘死得十分蹊跷,白天还生龙活虎,到了晚上就突然死了,至今死因不明,况且那董峥嵘刚死不久,现在岳卿樱应该还在守丧期,就这么进了曲家,难免落人口舌。

曲文靖没有再笑,只是摸了摸若藜的头,对她说:“若藜,这个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就不要管了,你只要知道,以后跟弟弟妹妹们好好相处就可以了。”

若藜见曲文靖不肯说,心里觉得失望,却也没有再问。

而岳卿樱身旁的董祁风脸上却闪过了一阵难以察觉的悲愤。

曲文靖见若藜没有再问,便让若藜带着董祁风和董乘风两个孩子去花园里里玩耍,自己则留在了岳卿樱屋里。

曲家大宅里庭院深深,种满了奇花异草,若藜带着董祁风和董乘风到处游玩,顺带着把刚跟着曲文靖去外地经商回来的哥哥曲海山也叫了过来,四个人一起游戏,几个孩子在一起,一时忘记了烦恼。

曲海山和若藜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个人年幼时经常吵闹,但是分别得久了,又十分想念。

这次从外面回来,若藜却觉得哥哥成熟了很多。

曲海山的个子比若藜高一些,相貌和若藜的母亲很相似,五官端正,轮廓清晰,肤色却比母亲略黑。

此时,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偏襟衣裳,腰间束着红色的玛瑙吊坠,容貌英俊,身姿卓然,在那桃花潭水之间一站,竟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等到大家玩得累了,曲海山让若藜在后院等他,又亲自把董祁风和董乘风姐弟俩送回岳卿樱的住处,才单独把若藜叫到一边,神秘地对她说:“阿藜,青州那边来了信,说过几天,娘会来并州,到时候,六叔和阿雪、阳阳也会一起过来。”

顿了顿,他又微笑着问若藜:“开心吗?”

若藜惊喜地点点头:“开心!”

曲海山扬起嘴角笑了笑:“那你快去给我做一碗面来吃,很久没吃你做的面了,我很怀念那个味道。”

“好!”若藜满口答应,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敢情哥哥又是故意消遣她了,想吃面不能让南风去煮,一定要让她去煮?

等若藜离开之后,曲海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深沉。

若藜煮好了面,叫着金鳞帮忙给曲海山端了过去,曲海山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若藜看不下去:“哥哥,你慢点吃。”

“很久没吃那么好吃的面了,我现在很饿。”曲海山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旁边传来金鳞掩嘴轻笑的声音。

若藜看着天色不早,便带着金鳞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曲海山。

几天后,若藜的母亲戚文君、六叔曲文勋、堂妹曲若雪、堂弟曲海阳等人,在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护送下,十分低调地来到了并州城,曲海山带着若藜和几个婢女,亲自去接待。

若藜看到母亲,便跑到母亲跟前,不知是近些日子内心委屈,还是过于想念母亲,她竟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戚文君伸手搂住若藜,用手摸摸她的头,算是安慰她。

这时,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跑到若藜跟前,用手拉了拉若藜的衣袖,笑得十分开心:“若藜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若藜低头一看,竟是幼时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堂弟曲海阳。

她开心地和他打招呼:“阳阳!”

六叔曲文勋笑着摸了摸曲海阳的小脑袋,对若藜说:“阿藜,阳阳这娃儿可想你了,有一次我见他在给你种的天竺葵浇水,一边浇就一边哭鼻子,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他想他的若藜姐姐了。”

说完,大伙儿都哈哈大笑。

那一天午后,若藜一直待在母亲的住处,曲海山则一直监督着下人们布置房间,补给各种需要,唯恐安排不当。

堂妹曲若雪和堂弟曲海阳也过来凑热闹。

一直到天色晚了,若藜和堂弟堂妹们才回到各自的房间。

可是,那一天夜里,她却怎么都睡不着,白天沉浸在和母亲重逢的喜悦里,暂时忘却了烦恼,现在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心事却都涌上了心头,怎么也无法入睡。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夜风仍然有些刺骨。

辗转反侧间,若藜翻身而起,穿戴整齐之后,又找了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披在身上,才向着母亲的房间走去。

意外地,戚文君的房间里竟然亮着灯,待若藜走近之后,发现母亲正在和哥哥低声交谈着什么,母亲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而哥哥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若藜只隐约听见一些“下毒”“丝巾”之类的词语,他们甚至还提到了若藜的名字。

若藜上前去轻轻扣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戚文君满是戒备的声音传了出来:“谁?”

“娘,是我。”若藜怕惊醒旁人,也轻声回答。

房门打开,若藜走了进去,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放好,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曲海山:“哥哥,你也在?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觉,来找娘谈心。”

她又转头看了看戚文君,什么也没有问,就像方才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戚文君眉头深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沉默了良久,才把若藜唤到跟前,轻轻摸着她的头,说:“若藜,小心岳卿樱那个女人。还有,你爹已经不是以前的爹了,如果有一天,他要娶岳卿樱,你就离开曲家,越远越好。”

摇曳的烛光中,若藜点了点头。

她能够在母亲的话语中,感觉到母亲对岳卿樱有一种很深的成见,而她也在第一次见到岳卿樱的时候,就不喜欢那个女人。

或许冥冥之中,有些人注定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