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环公路的风卷着沙尘拍在车窗上，裴玄澈单手打方向盘，指节因用力泛白。
副驾上沈扶黎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校车的实时监控画面在她瞳孔里跳动——七个黑衣人挤在后座，为首者正用匕首挑开校车司机的衣领，刀尖闪着冷光。
"还有三分钟到废弃码头。"林修在后座翻出战术背包，金属扣碰撞声脆得刺耳，"炸弹是C4，我带的拆弹钳能剪导线，但需要时间。"他抬头时，后视镜里裴玄澈的眼尾红得像要滴血。
突然，车载对讲机发出刺啦电流声。
陆总的声音混着杂音炸响："裴先生，调头去城南仓库。"
裴玄澈的刹车踩得太急，沈扶黎的笔记本差点飞出去。
她手忙脚乱按住电脑，抬头正撞进裴玄澈绷紧的下颌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缝里还沾着方才和黑衣人搏斗时的血渍。
"解释。"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校车是诱饵。"陆总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慌乱，沉稳得像换了个人，"真正的炸弹在码头地下仓库，而我......"他顿了顿，"是能让黑鹰集团在七十二小时内崩盘的钥匙。"
沈扶黎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
她侧头看裴玄澈，发现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凝住——那是猎物突然发现猎人时的警惕，也是顶级猎手嗅到更大棋局时的兴奋。
"调头。"裴玄澈突然松了油门，方向盘转得利落，"扶黎，黑进城南仓库的监控。
林修，检查武器。"他偏头对后座的人笑了下，那笑意没达眼底，"陆总最好别让我失望。"
二十分钟后，四人站在城南仓库三楼的监控室里。
沈扶黎的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十七个监控画面，陆总背对着他们，指尖敲了敲墙上的老式挂钟："1998年，黑鹰集团用二十吨假黄金骗走我父亲的全部流动资金，他在这个挂钟下签了破产协议。"他转身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冷光，"所以当他们拿着我女儿的照片威胁我做洗钱中介时，我在他们的加密系统里埋了病毒。"
裴玄澈靠在监控台前，拇指摩挲着手机边缘——那是方才陆总递来的优盘，金属外壳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你早就在等这一天。"他不是询问，是陈述。
"等了二十年。"陆总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封皮印着黑鹰集团的鹰头标志，"这是他们近三年的资金流向，每笔洗钱都通过瑞士的空壳公司，最后汇进......"他的手指重重按在文件第三页，"裴氏集团旗下的离岸账户。"
沈扶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下意识看向裴玄澈，却见他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直到听见纸张撕裂的脆响，她才发现他捏着文件的指节发白，那份精心装订的资料在他手里皱成团。
"他们想拉裴家垫背。"裴玄澈的声音低得像从胸腔里滚出来的雷，"所以故意让你拿到这份文件，再借你的手递到我面前。"他突然抬头，眼底的冷光刺得陆总后退半步，"但你更想借我的手，把黑鹰和那些想动裴家的人一起碾碎。"
陆总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裴玄澈身后墙上的监控画面——沈扶黎正咬着下唇敲键盘，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林修站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拆弹钳，像在计算什么。
最终他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裴先生果然是裴家的狼崽子。"
"现在说这些太早。"沈扶黎突然开口。
她转过电脑屏幕，上面是串绿色的代码洪流，"我黑进黑鹰的内部通讯了。
他们半小时前收到消息，说'诱饵已启动，猎人已入瓮'。"她的指尖划过一串加粗的红色字符，"坐标是码头地下仓库，和陆总说的一致。"
林修走到她身侧，盯着屏幕眯起眼："他们在等我们去拆炸弹，然后人赃并获。"他的手指点在"人赃"两个字上，"赃是炸弹，人......"他抬头看向裴玄澈，"是你。"
监控室里的空气陡然凝固。
沈扶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耳膜上。
她伸手握住裴玄澈的手腕，他的皮肤烫得惊人，脉搏却稳得像精密仪器——那是他最危险也最冷静时的状态。
"所以我们要反瓮中捉鳖。"裴玄澈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疯气，像暴雨前劈开云层的闪电，"林修，带陆总的人去码头，假装拆弹。
扶黎，黑掉他们的通讯系统，让他们以为计划成功。"他的拇指蹭过沈扶黎手背的擦伤，动作轻得像片羽毛，"我去会会黑鹰的老大——他不是想抓我吗？"
"不行。"沈扶黎猛地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皮肤里，"太危险。"
裴玄澈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点烟草味的温度："还记得上次在剧组，你替我挡了砸下来的灯架吗？"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的泪痣，"这次换我当诱饵，你当收网的人。"
沈扶黎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望着他唇角未愈的伤口，那是方才和黑衣人搏斗时留下的，现在还渗着血丝。
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星火的黑曜石："等收网时，我要看着你穿着白裙子，戴着我送的戒指，站在法院门口。"
"好。"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我要看着他们跪在你面前。"
林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陆总，你的人到了。"
陆总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鱼贯而入的保镖，转头时眼底的复杂情绪已全部褪去，只剩决绝："裴先生，我让人在黑鹰总部安了定位器。"他把手机递给裴玄澈，地图上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他们老大现在在世纪大厦顶楼，半小时后离开。"
裴玄澈扫了眼手机，把它塞进沈扶黎手里："你盯着定位。"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她被刀刺的，"林修，借把枪。"
"等等。"沈扶黎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她从颈间摘下条银链，链坠是枚小钥匙，"这是我藏在剧组道具箱里的备用U盘，里面有黑鹰五年前的犯罪证据。"她把钥匙塞进他掌心，"如果我来不及......"
"没有如果。"裴玄澈握住她的手，把钥匙重新挂回她颈间，"你要活着站在我身边，看我给你戴上戒指。"
他转身走向门口时，林修递来把手枪。
金属的冷意透过衬衫贴在他腰侧，像块烧红的铁。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望了眼——沈扶黎正坐在监控台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发梢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扬起；林修站在她身后，拆弹钳在他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圈；陆总靠在窗边，望着楼下的保镖们开始行动，嘴角勾着二十年未有的笑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裴玄澈掏出手机，是沈扶黎发来的消息："小心电梯，他们可能在里面装了监控。"
他低头笑了笑，回了个"好"，然后推开门。
走廊里的灯光照在他背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柄即将出鞘的剑。
刚走到二楼转角，裴玄澈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急促得像擂鼓："裴先生，黑鹰的人发现陆总反水了！
他们正往世纪大厦赶，带着......"
"带着什么？"裴玄澈的脚步顿住。
"带着沈小姐的照片。"对方的声音发颤，"他们说......要让沈小姐给陆总的女儿陪葬。"
裴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楼梯间窗户里自己的倒影，看见眼尾的红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他摸出手机，快速拨出一串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低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老陈，现在立刻去沈扶黎的公寓，把她藏在床底的那把枪带上。"
电话那头传来翻找声，接着是记者老陈的惊呼声："裴先生，你疯了？
这枪......"
"现在立刻送到世纪大厦。"裴玄澈打断他，"告诉她，我在顶楼等她。"
他挂掉电话，抬头望着楼梯上方的指示灯——顶楼，18层。
风从楼梯间的窗户灌进来，掀起他的外套下摆。
里面的白衬衫还沾着血，那是方才和黑衣人搏斗时留下的。
但沈扶黎说得对，这些血，终会成为他们胜利的勋章。
而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
他抬步往楼上走，每一步都重得像敲在心脏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沈扶黎发来的定位："黑鹰老大的电梯在17层，还有30秒到顶楼。"
裴玄澈笑了，那笑容带着点血腥的甜，像暴雨前的雷声。
他摸出林修给的枪，退出弹夹检查——七发子弹，刚好够送七个该下地狱的人。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
他靠在消防通道的门边，望着电梯数字从16跳到17，再跳到18。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的瞬间，裴玄澈举枪冲了出去。
而在监控室里，沈扶黎盯着屏幕上顶楼的画面，指尖在键盘上按得发白。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裴玄澈发来的消息："扶黎，等我。"
她抬头看向林修，对方正把拆弹钳收进战术包，冲她点了点头。
陆总则站在窗边，望着远处世纪大厦的顶楼，眼底燃着二十年的火焰。
沈扶黎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按在回车键上。
整个城市的警报声，在此刻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