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浮生幻影 >  第十回

步入内室,韩雪见顾宗仁被绑于椅上,手脚皆无法活动,狼狈不堪,顾宗仁亦瞧见他,仍是那副倨傲神情,蔑视地说「杀了我吧,王太子会替我报仇,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韩雪轻轻一笑,并不答话,自顾自地搬了桌凳,坐在顾宗仁面前,只见韩雪拿出蜡烛、银针、二粒鹌鹑蛋,依次摆放,像在做着一件熟悉不过的事情。

顾宗仁有点疑惑,木然地望着他,韩雪突然道「我叫韩雪,是一位理论物理学家,跟你介绍一下,金属中银的导热率最佳,有420瓦。」说话之间拿起银针,在他面前晃了晃。

「蜡烛的供热效率不高,每分钟约110焦耳,如果有本生灯就好了,大约30秒完成。」言罢点燃蜡烛,摇曳的烛光映射在脸庞,竟带着一丝诡谲气氛,顾宗仁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过没关系,稍慢些无妨,可以带给你更长的体验。」

摸起一粒鹌鹑蛋,朝着桌沿打破蛋壳,蛋白蛋黄泾渭分明,在桌面上缓慢流散。韩雪拿出一方丝绢,慢条斯理地包裹双手,拿起另一粒鹌鹑蛋,用银针刺破蛋壳,却不穿透,另一端置于烛火上,专注地炙烤。

二人都没有说话,韩雪沉默异常,顾宗仁则是无话可说,心中升起了不祥预感,陡然间一个声音惊醒了他。

是气泡声,顾宗仁看向鹌鹑蛋,啵粒啵粒的声音持续发出,韩雪突然开口打破沉寂,说道「好了,实验完成。」

说完便轻压蛋壳,传出轻微的碎裂声,韩雪将蛋壳尽数剥净,放在顾宗仁面前,鹌鹑蛋已然熟透,冒出缕缕热气。

韩雪望着顾宗仁,轻声地说「再来该到你了。」

顾宗仁先是错愕,忽然间像是明白了甚么,犹如雷击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躯开始发抖,颤声道「不,你不能这样做。」

「先生是惯用右手吧,那我们先从左边开始,等实验完成,再请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

韩雪走向顾宗仁,银针移近他的左大腿,顾宗仁虎躯剧震,大呼「住手,拜托你住手,你想知道甚么我都说。」

停下了动作,韩雪冷冷地问说「盟书呢?」

顾宗仁面如死灰,垂首道「书房左起第二架柜子,第三层有暗格。」

韩雪起身,看也不看斗败的顾宗仁,径自而去。

步出白虎堂外,韩雪将紫檀木匣交给夏茉,她打开一看,帛书上是尤月卿笔迹,还有左金吾卫的印信,心中凉了一截,随即贴身收妥。

韩雪神情冷酷,走到大枫鼓前,举起了鼓槌,高声说「閰乐师断指之仇,小姐心中之恨,韩家所受之屈辱,今日一并偿还。」

一槌下去,发出低鸣鼓声,冲开层层迷雾,再击一槌,低沉鼓音彷似黎民怒吼,震碎那万斤枷锁。

韩雪有节奏地击响枫鼓,重鼓声震得夏茉三人心绪沸腾,小金欧突然叫道「小姐快看,屋…屋顶在晃!」

三人抬头一瞧,高耸的金属屋檐,正轻微晃动,蓦然间小金欧忆起了韩雪所说「金字塔是最佳张角52度,超过此张角,如百尺危楼,有坍塌之险。」

韩雪愈击愈大力,耳畔间响起薛老汉的声音「此溪名为桐溪,后来被唤作黑水,它本应滋养天地万物,如今却反过来残害百姓。」

金属结构摇晃更加剧烈,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韩雪再奋力一击,想起陈老夫人所言「阿雪你记着,我韩氏子孙处事光明,岂能蒙受不白之冤,背后作恶之人,必遭报应。」

停止了击鼓,韩雪静静看着前方,铁方堡猛烈晃动,一声轰然巨响,整座铁方堡瞬间倾塌,激起漫天烟尘,夏茉等三人连忙掩面。

片刻后尘土稍歇,举目一望再不见铁方堡,只余下遍地残缺。

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韩雪背影,他慢慢转身,神色恢复如昔,平静地说「Resonanz,共振。」

离开的路上,夏茉神情哀伤,问道「姊姊,妳不随我们一同返回洛阳?」「妹妹,我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此生不愿再入那是非之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断一指,从此无法再抚琴,却换得海阔天空,无忧无虑,妹妹当替我高兴才是。」

夏茉泪珠滑落,哽咽说「可是姊姊,妳要去往何处?」

「我打算游历四方,以教琴为业,贯彻本心。也许有一天我累了,再去寻妹妹,到时我们姊妹重逢,品茶论心,妳说可好?」

夏茉再也止不住眼泪,紧抱着閰华歆不住抽泣,閰华歆亦流下两行清泪,轻抚秀发,柔声道「好妹妹,别哭了。」

看着閰华歆逐渐远去的身影,韩雪由衷感佩,说道「韩雪如梦初醒,今日方知艺术家的坚持与信念,往日是韩某浅薄,忽略了小姐本心,那是人性中最美好的光辉。」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