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大周离行 >  第21章 惊变

“小笛……”老李复杂地看着江笛,有些不忍开口。

“到底怎么了?李叔!”江笛握紧拳头,酒楼门上的朱红批条是如此的刺眼,心里乱成了一团。

“丰老板,他,他死了。”

话音坠地的瞬间,七月骄阳突然变得冷飕飕的,江笛感觉有蚂蚁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江笛耳畔突然炸响半月前丰安道的笑声:“等这趟走完,咱爷俩去尝新酿的梨花白。”

江笛一时间愣在原地不能动弹,只觉得他是开玩笑。

可当看见老李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悲伤的情绪之后,才觉得浑身开始疼了起来,一直疼到心脏的最深处。

“您说笑的吧?”江笛听见自己破碎的笑声。

“小笛,这事几天前就发生了,整个酒楼里都被打翻了,这事引来了官府,他们就把酒楼封了起来。”

老李悲切成声,丰老板是个好人啊,经常帮衬他们这些邻里不说,就连去他那喝酒也都打折扣给赊账。

“不可能,他们是怎么死的?!”江笛心里笼罩了阴霾,可还是压制住了浑身的痛,咬着牙问道。

“官府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老李无奈道,现今这个世道还真是不太平。

他没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在一旁沉默的李玉衡突然笑了一下。

“官府?”江笛闭上眼睛,又是官府。

“多谢了,李叔。”江笛转身走了,他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笛,你去哪?”老李有些担心这小子会做傻事,急忙叫住他,可江笛却直接没影了。

江笛跑了起来,脚下流星赶月疾驰,风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越过酒楼的后墙,却还在跑,始终不想停下,停下就会被悲痛追上。

他闯进酒楼后院,踉跄撞开厢房木门,闯进老丰的房里,看着全都空空如也的酒楼,又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李玉衡跟着他翻了进来,倚着月洞门,看着不断在加速又想要冲出酒楼后院的江笛,指尖霜气凝成游丝,手轻轻一点,一道纯白的气劲正中江笛的穴位。

一股寒冷的气流瞬间让江笛一僵,整个人都打了个冷战,也停了下来。

“啪!”李玉衡走到他身旁,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打我?”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江笛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些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冷静了下来了没有?”

江笛捂着自己的脸,借着这股疼痛合理地让眼泪流了下来,整个人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李玉衡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观察起这里的情况,他抬头远眺,只见不远处还有间木屋。

“哭完了,就起来干正事。”

“我脸疼。”江笛还在捂着脸,喉间泛起铁锈味,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偷喝梨花白呛出的泪,眼泪流个不停。

“先去里面看看。”李玉衡指了指酒楼,两人从后门走了进去。

沾着泥渍的皂靴刚跨过门槛,陈年酒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酒楼里桌椅四倒,还有一团团血迹掺杂着酒痕刻在地面上。

江笛的指腹擦过柜台边缘某道凹痕——那是去年立春老丰醉后摔碎酒坛时,飞溅的瓷片留下的印记。

江笛看着熟悉的地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桌子,睹物思人,老丰仿佛还在账房里数着时间开销,时不时还来一口醇厚的竹叶青。

李玉衡的玄色长衣扫过满地碎瓷,忽然在厅柱前凝住身形。

他食指抚过柱身一道蜈蚣状的裂痕,裂纹里嵌着的木屑竟泛着焦黑色。

“剑气余波。”他屈指叩击实心的柱体,回声里带着金戈之音。

不对,李玉衡摇摇头,这是被人泄过势的,现场还有一个会武功的人,是两方在交手。

江笛正要反驳,忽然瞥见梁上悬着的酒幡缺了一角。

那靛白布帛切口平滑如镜,绝非菜刀能及。

柜台后的铜钱全都不见了,可是在那酒幡之后一枚铜钱深深嵌入墙砖。

可是,这间小酒楼里,哪来的这么多武林中人。

“不出意外,是两方人在这打了起来,其中一方被灭了,另一方,走了。”

“是谁?!”江笛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有江湖武夫来这间小酒楼杀人?

“不知道。”李玉衡仔细看了一遍酒楼里外,他更好奇那些人来这里杀人是为了什么?

武朝律例还没成废纸呢,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还不应该这么光明正大才对,又或者说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不顾这些约束的。

“看来还是要看到尸体才行。”李玉衡建议。

“尸体!”江笛心里一惊,对了,他要拿回尸体才行!

“我们现在就去官府。”

“等会!”李玉衡抱臂倚着朱漆剥落的楹柱,叫停了他,“你我萍水相逢,本来你我说好的,到了地方,你给钱,我走人,这关于官府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这。”江笛看着自己的影子,眼神闪烁,只靠自己的话,真的能调查得出真相吗?

“我去看看钱还在不在。”江笛泄气地说了一句。

“这怎么可能?”江笛瞪大眼睛,老丰的房里窗边的一处暗格里空空如也,钱呢?还有账房里,也全都没了。

难道是为了钱?李玉衡摸了摸眉头,要钱不应该去劫官府富商吗?这里能有多少钱?

“李兄,这……”江笛低着头,嗓音像是从地窖深处传来。

“你先去要尸体吧。”李玉衡无奈道,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声。

“那边的那间小屋是谁住的?”

“那边?”江笛一愣,看了过去,那是曹老头住的地方。

江笛打开木屋的门,直接呆住了,原本的整张床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屋内原本也没什么家具,此刻更是空荡荡的了。

对了,那张地图!江笛急忙循着床边找,可是原本的床底下什么也没有了。

地图不见了?江笛死死地盯着屋内,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猜测。

李玉衡的剑鞘突然横在江笛颈侧,“别碰!”他俯身用帕子裹住半片碎木,木纹断口处竟泛着光泽,“用剑气劈床不算稀奇...”眼光抚过墙壁上毫发无损的蛛网,“但能把劲道控在分毫之间...”

“有东西不见了。”

“很重要?”他竟然没见过这种内力,这就有意思了,能精准地劈开整张床,墙壁却丝毫未损,那在这里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了。

“是张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