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的意思是?”江笛看了一眼周围,要知道他们这一路可是把谢家和泉山门的人都弄死了。
“走!”
李玉衡深邃的目光穿透室内,他知道这次事件后,谢家必将陷入极度的警觉甚至恐慌之中,而这一切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或许会波及整个黎州。
李玉衡的剑鞘轻叩石壁,暗室顶部落下簌簌尘灰。他掌根始终压着剑柄,直到确认甬道尽头再无活物气息。
两人从暗道走了出来,谢雁回依旧睁着大眼睛,恐惧且愤怒地看着这两个人。
“这个人留不得。”李玉衡对着江笛说,杀意在掌间弥漫。
江笛深吸一口气,“李兄,借剑一用。”
李玉衡一怔,他其实是随口一说,想自己干掉的,不过看着江笛满脸坚定,手还是一抛,抛剑时剑穗上的翡翠貔貅在空中划出冷光。
江笛接过抛来的剑时,剑鞘上蟠螭纹路硌得掌心生疼。这绝非寻常兵器,入手刹那似有冰流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激得他后颈寒毛倒竖。
谢雁回喉间发出“咯咯“声响,瞳孔里映着江笛举剑的剪影
江笛握紧了剑柄,稳了稳思绪,直视着谢雁回满脸哀求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拔剑杀人。
李玉衡默默远离了他几步。
“仺!”
剑鸣惊破死寂,血珠呈扇形泼溅在青石板上,像谁失手打翻了朱砂砚台。
谢雁回的双眼满是不甘,想起自己今早向二伯请求去监察山洞的一幕,早知道让那个回来的表兄来了。
江笛握剑的手忽然颤抖,血腥味突然在口腔漫开,竟比柏树后破屋里的腐药更令人作呕。
他盯着地上抽搐的躯体,忽然想起兮木城药铺柜台后那盏总是摇晃的油灯——老掌柜常说“见血封喉的毒,往往裹着蜜糖“。
李玉衡走了过来,看着他弯下腰一副恶心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江笛抬起头。
“那边还有一个。”
“……”
江笛转过身,刚才那个八字胡的家伙只是被他打晕了还没死,于是江笛故技重施。
江笛惊讶地发现杀人竟似劈柴,区别不过是柴火不会喷涌温热的液体。他盯着剑刃蜿蜒的血槽,忽然明白李玉衡为何总用剑鞘——这柄吹毛断发的神兵,竟从未沾过半点血污。
李玉衡带着连杀两人的江笛走了,这里的情况谢家和泉山门密切关注,只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就有人来到了这里。
在看清现场的情况之后,他们顿时脸色大变,消息迅速传入两方高层,当夜枫溪城十二处暗桩同时响应,泉山门豢养的信鸽撞死在谢府飞檐的镇宅睚眦像上。
这些都和两人没关系了,在解决了人之后,两人加快脚步往兮木城赶去。
可是,江笛对李玉衡的身份愈加好奇了,他在这两天所展示出来的武功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了,一个这么年轻的高手不应该默默无名才对,还有,一个有着这样武功的人,真的会为了一点钱跟着自己回家吗?
李玉衡则是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就是没什么名气,除了钱之外他就想要点酒,拿了他就走。
不过,江笛则是兴致勃勃地向他讨教,李玉衡也没有不耐烦,耐心地给他讲解。
“咻!”江笛单指成形,将一枚细针弹了出去,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两丈开外的一片枝叶的细梗,叶飘落而下。
李玉衡挑了挑眉,手指不断在剑上敲动,这小子会不会学的有点太快了?
“李兄,怎么样?”江笛期待地看着他。
“嗯,勉强,你的内功跟谁学的?”
江笛挠挠头,这要怎么说呢?
“什么?买的?”李玉衡上下打量着他,蒙他吧?这样的内功也能买来,可是看着也不像是大富之家的模样啊。
“怎么了,这内功有问题吗?”江笛突然有点紧张,老丰已经说过了是买来的,不会是太次了吧?
“不,没问题,不过,你这内力……”李玉衡抓住他的手腕,江笛只觉有团淬火铁水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而李玉衡指尖传来的寒意宛如冷泉。
李玉衡眉头蹙成川字,这内力什么情况,这不是精纯,倒是有些像是,暴虐?
推断完,李玉衡自己都觉得想笑,内力还有暴虐的。
不过这暴虐十分的淡,就好像清澈的河流中浮动着一道血丝一样,又似冰河裹挟熔岩,这绝非市井能买到的功法,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数天行程一转即逝,残阳将江笛的影子拉得老长,他驻足在山坡风口处,布衣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下方错落的青瓦屋顶浮着层炊烟,暮色里隐约飘来熟悉的草药香。
江笛突然有些伤感,自己这也算死里逃生了吧。
李玉衡的剑穗扫过枯草,饶有兴致地俯瞰山坳:“三面环山如抱月,倒是个藏风纳气的好地界。“
“没错,我带你去我家的酒楼。”
“酒楼?”剑客的喉结在玄色立领下微动应该有不少好酒吧?
青石板路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在“昌隆布庄“紧闭的槅扇上。
云珮酒楼前,门户紧闭,原本该是热闹的时刻此时无人问津,不仅是酒楼连附近的店铺也全都关上了大门。
江笛绕着身子,今天街上的人似乎很少啊,走到现在竟然没遇到一个人,而且怎么家家都闭上了大门?
两人来到酒楼不远处,江笛此时莫名的有些不安,酒楼也不开张?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们这里的人是夜猫子?”李玉衡怪异地看着这里,大白天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桃花酒楼的榆木门板上交叉贴着两道褪色封条,朱砂写的“官“字在暮色中似干涸的血迹。
相邻布庄的幌子斜插在积水里,赭色绸缎泡得发胀,像条僵死的锦鲤。
“酒楼怎么了?”江笛的掌心沁出冷汗,喃喃道。
隔壁蜜饯铺的门轴突然“吱呀“作响,灰衣汉子探出半张脸,指间还粘着糖霜。
江笛精神一抖,慌忙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灰衣男子也是看着他们,还以为是两个陌生人,也就没有多管。
“李叔!”江笛踏出一步,立刻喊了一声。
“李叔!”江笛的呼喊劈裂暮色。灰衣人浑身剧震,糖渍梅子撒了一地,在石板上滚出朱砂似的轨迹。
“小笛?你,你回来了?”老李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门框。
“是我!这是怎么了?”江笛急不可耐,酒楼好端端地怎么会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