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蹄踏碎林间晨露,林中愈往深处,树丛愈密,颜色更青,谢雁回快马加鞭一直到眼前出现青山。
只见山口处连接水源,潺潺细流加上一片大好的阳光,谢雁回松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带人来检查这里,难免有点紧张。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遇见了冷莫那个麻烦。
山中一处隐秘的树丛中,洞口就在此处。
“你们在这看着。”谢雁回下马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洞口处是极其狭窄,又是绕了一圈,打开一个暗门才进到里面去。
青铜兽首门环正在岩壁上泛着幽光,里头有人看见立马迎了出来,谢雁回指尖掠过腰间玉牌,那上面谢氏族徽在斑驳日影中忽明忽暗。
他拿出证明,同时惊喜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八盏长明灯映着成排乌木箱笼,谢雁回掀开某只箱盖时,精铁箭簇的寒芒刺痛了他的眼。
“那个谢家的公子不见了。”
门外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李玉衡挥手赶走了一只虫子,轻轻感应了一下。
“在里面。”
李玉衡有些诧异,自己都差点感应不到了,这座山里还藏着这么深的洞?
“先解决掉这几个,然后再进去看看,先前那个娘娘腔不是说这里他们藏了什么秘密嘛。”
江笛望着三丈外浑然不觉的守卫,忽觉后领一紧,整个人如纸鸢般被掷向半空。
风掠过耳际的刹那,他瞥见李玉衡广袖翻卷似流云,指尖青光闪处,五名泉山弟子如割麦般接连倒地。
搞定之后,李玉衡再次顺手接住飞过来的江笛。
江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家伙解决人的速度比他落下的速度都要快!
“悄悄的进去!懂吗?”李玉衡提醒道。
两人蹑手蹑脚,朝着那个山洞走去。
“有了这些,我谢家何愁大事不成啊!”
此时,检查了一番的谢雁回还在感慨,心中激动不已,脸上露出一抹潮红,仿佛已经看见他们未来的雄图伟业了。
“少爷,那这个月的银两?”一个灰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八字胡男子谄笑着递来账册。
“很快就会送来了,不过最近风声有点紧,可能要分成更多批运过来。”
又是一番寒暄过后,谢雁回才告辞,他得意地看了一眼偌大的地洞,这回他可是一点错都没出。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暗门,朝着眼光走去。
突然,一只手突兀地盖住他的脸,还没等他尖叫,脖子也被掐住了。
来人动作迅猛,瞬间将他按在石墙上。谢雁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面带笑容却眼神冰冷的男子,心中顿时慌乱如麻。这里面的东西要是被知道了,他们谢家砍十次头都够了。
“说,里面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机关?”一旁的江笛压低声音,沉声问道,与此同时,李玉衡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谢雁回只觉呼吸愈发困难。
谢雁回面色苍白如纸,疯狂地摇头,想要说话却被死死掐住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玉衡见状,手指变换在他脖子和胸前点了几下。
不是不问了,而是暗门里又有人出来了。
先前的那名八字胡看见暗门久久没有关闭,连忙走了过来。
江笛眼疾手快,在他出来的瞬间从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反手一个手刀,将男子打晕在地。
两人如墨色游鱼般滑入洞口时,瞳孔猛地收缩,三百架精铁弩机森然排列,箭镞寒光在洞壁磷火映照下,恰似地狱恶鬼的獠牙。
此刻,哪怕是李玉衡都有些惊叹了,这谢家看来不只是枫溪的一个普通的大家族啊!
“有人?”李玉衡瞬间消失,广阔的石洞内,原本的几个人也瞬间倒下。
此时的江笛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些从未见过的连弩,这些东西是?连弩??!
“李兄?”呼声撞在洞壁上激起回音,江笛的尾音带着颤。他伸手触碰箱内金砖,寒意顺着指骨直窜天灵盖。
“这是!?”李玉衡听见声音也从别处赶来,此时他的脸上却是有些莫名的兴奋。
只见在阴暗的角落里,成排乌木箱笼正渗出金芒,一箱箱赤金元宝垒成半人高墙,隙间滚落的南海珠在石面上弹跳,某枚翡翠扳指的反光正刺痛他的瞳孔。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元宝,整整摆满了山洞的一角。
“那边更有趣。”李玉衡衣袂翻卷如夜枭,火光照亮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你看——“
李玉衡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两人这才发现这个山洞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
江笛喉咙如吞火炭一般的滚动,二十步外,锁子甲堆叠似龙蜕,每片甲叶都錾着蟒鳞暗纹;玄铁刀排列如巨兽獠牙,刃口泛着淬毒般的冷光;
“这是......”他嗓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要当武林盟主吗?”
玄铁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冷光,李玉衡屈指叩响其中一具胸铠。
“武林?”他嗤笑一声,指腹抹过甲片的边缘,“这都够格让朝廷派出玄鹰卫诛九族的买卖,能是江湖草莽的手笔?”
“那他们是要……”江笛后槽牙咬得发酸,他不过是来送药的,此刻却觉得肺腑间泛起铁锈味。
李玉衡一言不发,眼里虽有惊讶却不意外,武朝天下开国未久,但是那些匍匐丹墀下的紫袍玉带,早就像腐肉下的蛆虫般钻透了整个武朝根基,树根处蚁穴纵横,枝头却还开着太平花。本就没有凝聚起来的人心,更加溃散了。
只是一个州的家族竟然就敢谋划这些事,恐怕现在的武朝大地隐藏在阴影中的暗流都已经快沸腾了,天下再次到了崩溃的边缘。
青州张氏、幽州拓跋、扬州漕帮...这些盘根错节的根系早已穿透龙椅下的玄武岩。当第一株血红灵芝从太庙梁木上长出来时,崩塌就进入了倒计时。
李玉衡思索着,他去过都城,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十年天下才会乱起来,没想到在下层这些世家鱼肉百姓,泛滥成灾到了这种地步。
“李兄!那我们怎么办!?”此时的江笛只能看着李玉衡,自己则是毫无办法了。
“什么怎么办?”李玉衡自然地拍拍手,“我们又没来过这,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