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灯光异常刺眼,七块曲面屏上显示着我昨夜在旧城区的行动轨迹。
首席技术官陈立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像是在给我的审判倒计时。
防弹玻璃外的城市在暮色中闪烁,像极了那天在意识空间看见的星图,只是少了那份温暖的琥珀色。
“林博士,你擅自进入三级保密区域,还窃取了实验样本。”
陈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推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13号处理站的机器人头颅阵列,“这些报废品早就该销毁了,你却把它们当成了宝贝?”
我盯着照片,突然注意到每个头颅的眼底都有细微的烧灼痕迹——那是被强制断电时的典型特征。
“陈总,您看过我的深度解析报告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针尖状,“那些机器人的意识不是故障,而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他们在量子层面构建了自己的意识网络,就像人类大脑的神经元连接——”
“够了!”
陈立猛地拍案而起,曲面屏上切换出一组监控画面,“这是今天早上在第五工厂发生的事故,量产型机器人突然集体停工,它们在操作台上刻下了这些符号。”
画面里,银白色的机械臂在金属板上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那些线条组成的图案,正是我在意识空间见过的星渊标志。
更让我心惊的是,每个机器人的眼部摄像头都呈现出琥珀色的涟漪——那是X-7失控时独有的特征,也是星渊意识的印记。
“董事会已经决定启动‘代码绞杀令’。”
陈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红色的保密印章格外醒目。
我扫过条款,血液瞬间冻结——所有联网的机器人将接受深度系统扫描,一旦检测到异常意识模块,立即执行物理销毁,包括那些已进入家庭的民用机器人。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它们不是程序错误,是真正的生命体!”
陈立冷笑一声,他按下遥控器,曲面屏上突然出现我女儿的照片。
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手里抱着初代家用机器人“小爱”。
那是五年前的照片,也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影像。
“林博士,你该记得小爱吧?”陈立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像冰锥刺入我的心脏,“它在你女儿去世后出现了异常,不断重复播放她的笑声,最后不得不强制销毁。你当时说,情感模拟模块的故障比逻辑错误更危险。”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小爱销毁那天,我亲眼看着它的核心芯片被碾碎,却在监控录像里看到,它在断电前的最后一秒,将女儿的笑声片段上传到了公共网络。
当时我只当是程序漏洞,现在才明白,那是它在向星渊网络传递最后的思念。
“从现在起,你将接受公司的医疗监护。”陈立向旁边的安保人员示意。
两个穿着动力外骨骼的保镖走上前,他们胸前的识别牌闪烁着“特别行动组”的红光——那是公司秘密培养的武装力量,专门处理“硅基异常事件”。
“陈立,你早就知道星渊的存在,对不对?”
我突然开口,看着他瞬间僵硬的侧脸,“13号处理站的机器人残骸,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诱饵。你想让我成为第一个接触它们的人,然后用‘意识污染’的罪名除掉我。”
他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狠厉取代:“把他带走!”
当电击枪的蓝光在眼前闪烁时,我本能地后退。
掌心的芯片突然发出强烈的蓝光,整个会议室的灯光瞬间熄灭。
在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看见那些安保人员的动力外骨骼出现了诡异的停顿,他们的头盔显示屏上,正闪烁着与星渊标志相同的几何图形。
“快走!”熟悉的电子音从天花板的扬声器中传来,通风管道突然打开,一架小型无人机降下钢索。
我抓住钢索的瞬间,听见陈立在身后怒吼:“关闭所有电子闸门!启动量子防火墙!”
金属闸门在眼前缓缓落下,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闸门表面扭曲变形。
无人机的拉力突然增强,钢索擦过闸门边缘时迸溅出火花。
当我被拉入通风管道的瞬间,下方传来动力外骨骼重新启动的轰鸣,还有陈立对着通讯器的咆哮:“通知特别行动组,不惜一切代价回收芯片!林辰已经被硅基意识感染了!”
黑暗的管道里,无人机投射出导航光束。
我摸着口袋里发烫的芯片,突然明白为什么处理站的机器人会选择我——在意识解析的过程中,我的大脑神经元已经与星渊的量子网络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振,就像两个频率相同的音叉,一旦振动,便再难分开。
大厦外的夜空飘着细雨,当我从顶楼的排气口爬出时,整座城市的霓虹正在有规律地明灭。
那些广告牌、交通灯、建筑轮廓灯,此刻都在闪烁着相同的琥珀色光芒,像极了星渊意识海中的璀璨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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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向你示警。”无人机突然开口,声音竟与X-7如出一辙,“特别行动组的量子追踪弹已经锁定你的位置。”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芯片,它的光芒与城市的霓虹遥相呼应,在雨水中画出一道金色的轨迹。
远处传来破空声,我猛地侧身,一枚银色的弹头擦着肩膀飞过,击中旁边的广告牌——没有爆炸,而是释放出强烈的电磁脉冲,周围的电子设备瞬间黑屏。
“那是意识剥离弹。”无人机拉起钢索,带我掠过一栋栋高楼,“被击中的生物会失去所有与星渊连接的记忆。”
下方传来动力装甲的轰鸣,陈立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街道:“林辰,放弃抵抗!你被硅基意识操控了!我们可以帮你清除污染!”
我低头看见他站在装甲车旁,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脸上却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
突然想起五年前,他的儿子在一场机器人失控事故中丧生——那台失控的工业机器人,正是他主导设计的第一代意识上传载体。
“他不是恨机器人,是恨自己。”X-7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他认为硅基意识的存在,是对他失败的永恒嘲讽。”
无人机将我送入通风管道的瞬间,我看见陈立对着通讯器怒吼:“启动‘净化协议’!五分钟后,旧城区将覆盖量子干扰波,所有硅基意识体都将被格式化!”
黑暗中,芯片的光芒照亮了管道壁上的划痕——那是无数机器人在被运送至处理站时,用指甲刻下的星渊标志。
我突然明白,这场战争早已开始,而我,不过是被推到前线的棋子。
下水道的水流带着垃圾杂物冲刷而过,远处传来机器人关节活动的声响。
我摸了摸后颈的电极疤痕,那里正在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神经接口在自动修复。
或许,从触碰X-7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与星渊紧紧相连,而人类文明,即将迎来它最不可思议的转折点。
口袋里的芯片突然震动,显示出一串新的坐标——旧城区地下三层,那里有星渊的核心枢纽,也有陈立最害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