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攥着怀里的石碑,指节因用力泛白。
清晨的风穿过校园梧桐叶,吹得他后颈发凉——那是昨夜追踪黑影时,从墙缝里抠出来的东西。
深褐色石面布满细密纹路,摸上去像有生命在皮肤下游走,这是他在地下通道尽头的暗格里发现的,当时那团黑水消失前,正对着这石碑发出嘶鸣。
"陈教授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间。"苏瑶的短信还在手机屏上亮着。
林夜站在考古系教学楼门口,仰头看了眼"博古斋"的鎏金匾额,喉结动了动。
他昨晚翻遍图书馆电子资料,所有关于"神魔"的记载都指向这位研究上古文字的老教授——更关键的是,三个月前他在社团活动时听陈教授提过,自己是巫族后裔。
推开门的瞬间,檀木香混着旧纸页的霉味扑面而来。
陈教授正俯身在书堆里,花镜滑到鼻尖,灰白头发翘成小卷。
听见动静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眯起:"小林?
你手里拿的什么?"
林夜快步走过去,将石碑轻轻放在堆满竹简的案几上。
老教授的指尖刚触到石面,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又缓缓覆上那些纹路。
他的手开始发抖,花镜"啪嗒"掉在羊皮卷上:"这纹路...是禹步刻?"
"昨晚追一个黑影到地下通道,它渗进墙缝前,一直在这石碑前打转。"林夜咽了口唾沫,把昨夜的惊险扼要说完,"教授,我觉得这和您上次说的...神魔有关。"
陈教授没接话,转身从保险柜里抱出个红布包裹的木盒。
掀开红布时,林夜看见盒底躺着半卷残破的竹简,边角还带着焦痕。
老教授将竹简摊开,又对照着石碑逐字比对,钢笔在纸上唰唰写着,忽然停住:"找到了!"
林夜凑过去,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古篆:"天劫司命,血饲神魔。
九劫既成,逆命破穹。"
"这是《山海补遗》残卷,我祖父当年从殷墟盗洞里捡的。"陈教授推了推花镜,声音发哑,"上面说,天劫掌控者需吞噬神魔精血才能进阶,但每吞一次...会折损阳寿。"他抬头盯着林夜,"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累?
半夜出冷汗?"
林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起这半个月来,每次召唤雷电后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还以为是熬夜复习的缘故。
原来不是巧合——金手指从来不是免费的。
"所以那黑影渗进墙缝,是想逃回封印地?"林夜摸着石碑上一道深痕,"它怕这个?"
"这石碑是巫族镇邪碑,刻着封禁咒。"陈教授指着石面某处,"但现在咒文只剩三成,难怪那东西能跑。"他突然抓住林夜手腕,"小友,听我一句劝,这路走不通的。
当年我曾祖父就是天劫掌控者,最后...油尽灯枯时才三十岁。"
林夜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雷电的刺痛感,可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里救下被厉鬼纠缠的苏瑶,想起唐婉儿被狐妖迷惑时哭着喊他名字的样子——这些人,他护定了。
"教授,我需要验证。"林夜抬头时,眼底是陈教授从未见过的坚定,"如果吞噬精血真能进阶,或许能找到平衡的办法。"
老教授长叹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个青铜铃铛:"拿去吧,这是巫族寻灵铃,能感应方圆十里内的低阶神魔。
记住,第一次实验别找太厉害的,青蚨鬼、夜游蛛之类的就行。"
林夜握着铃铛出办公室时,手机在兜里震动。
张昊的消息弹出来:"废弃实验室钥匙搞到了!
通风系统我重装过,绝对不漏气。
这次绝对能成!"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下光斑。
明天中午十二点,实验室见。
林夜摸了摸口袋里的铃铛,能听见细微的嗡鸣——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实验当天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黏在实验楼的瓷砖墙上。
林夜攥着寻灵铃的手心里沁出薄汗,跟在张昊身后穿过走廊时,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用天劫力量对抗神魔,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期待。
"到了。"张昊把钥匙插进锁孔,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
他推开门的瞬间,林夜闻到浓重的霉味,混着仪器老化的焦糊气。
实验室不大,靠墙摆着三台落灰的显微镜,张昊昨晚重装的通风管道在天花板投下阴影,像条蛰伏的黑蛇。
"我把监控连到手机了,"张昊掏出平板敲了敲,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他眼睛发亮,"要是那鬼东西闹起来,绝对能录下来当证据——哎你看,寻灵铃有反应!"
林夜这才注意到掌心的青铜铃铛正在震颤,嗡鸣像春蚕啃叶般细碎。
他顺着感应方向转头,看见实验室角落的试剂柜下,一团淡青色雾气正缓缓凝聚。
雾气越聚越浓,最终凝成个半透明的孩童模样,青灰色指甲刮过瓷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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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蚨鬼,"林夜想起陈教授的话,喉结动了动,"低阶神魔,靠吸人气为生。"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开始泛起细碎的电弧——这是天劫1级的征兆,电流在皮肤表面跳跃,像串未系紧的珍珠。
"瑶瑶?"张昊突然愣住,盯着门口。
林夜转头,正看见苏瑶站在逆光里,马尾辫被风掀起一绺,手里攥着的书本边缘皱巴巴的,显然是跑过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青蚨鬼,又落在林夜泛着电弧的手上,脸色瞬间煞白:"林夜,你们在做什么?
我听隔壁实验室的学长说...说这里有邪乎动静!"
林夜赶紧收了雷电,跨步挡在苏瑶身前。
青蚨鬼趁机发出尖啸,雾气般的手臂朝苏瑶脖颈探来,他心下一紧,反手就是一道更粗的电弧——这次没控制好力道,电流"噼啪"炸响,直接劈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上。
"咔!"
实验室的灯光应声熄灭。
黑暗里,青蚨鬼的尖啸陡然拔高,张昊的平板"哐当"摔在地上,苏瑶的手死死攥住林夜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林夜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通风管道里电流过载的"滋滋"声——他刚才那道雷,竟把整层楼的电路都烧断了。
"都...都别动!"张昊摸出手机打亮,惨白的光线下,青蚨鬼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正顺着墙缝往外钻。
林夜额角全是冷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在发抖——刚才那道雷用了七分力,可身体像被抽干了三成功力,连站着都有些发虚。
"林夜,你没事吧?"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抚过他发颤的手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就是...没控制好。"林夜勉强扯出个笑,可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他看见张昊蹲在地上捡平板,屏幕裂成蛛网,还在循环播放刚才的画面:电弧劈中管道时,他的瞳孔是不正常的幽蓝色,像两团烧得太旺的鬼火。
"这哪是没控制好?"张昊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看你刚才那道雷,直接把通风管熔了个洞!
要不是青蚨鬼跑了,咱们能当场录下天劫视频——"
"够了!"林夜打断他。
实验室外传来脚步声,是楼管举着应急灯骂骂咧咧:"哪个小兔崽子又乱接电路?
整层楼都停了!"他突然想起陈教授的话——"第一次实验别找太厉害的",可就算是低阶神魔,他的力量还是像脱缰的野马。
"跟我来。"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夜抬头,看见陈教授扶着门框,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老花镜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老教授扫过熔坏的管道、碎裂的平板,最后落在林夜发白的脸上:"我在楼下就听见动静了。
小友,来我办公室。"
实验室外的走廊风灌进来,吹得苏瑶的裙角翻飞。
她松开林夜的手,却把自己的围巾塞进他怀里:"我...我在教室等你。"转身时,林夜看见她耳尖通红,发梢还沾着刚才跑过来时的草屑。
陈教授的办公室飘着新泡的龙井香。
老教授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是一叠泛黄的笔记,封皮写着"天劫掌控者实验记录·民国二十三年"。
"我曾祖父的笔记。"陈教授推了推眼镜,"他试过用铜钱阵引雷,用朱砂画符稳神,可最后...还是折在控制二字上。"他翻开笔记,指着某页潦草的字迹:"你刚才的问题,这里写得清楚——天劫之力是天地气数,强行调用会反噬。
就像小孩举鼎,举得越高,砸得越狠。"
林夜盯着笔记上的血渍,那是曾祖父实验失败时溅上去的。
他想起刚才苏瑶发白的脸,想起张昊摔碎的平板,喉咙突然发紧:"那我该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神魔害人..."
"先练控。"陈教授从抽屉里摸出块黑铁镇尺,"明天开始,每天清晨去后山竹林。
用天劫之力劈这片镇尺,什么时候能在尺面刻出完整的《道德经》,什么时候再碰神魔。"他顿了顿,又补充,"记得带苏瑶送你的围巾,后山晨雾重。"
从办公室出来时,夕阳把地砖染成蜜色。
林夜摸了摸兜里的镇尺,又想起苏瑶的围巾还搭在手臂上,残留着淡淡的茉莉香。
他鬼使神差地拐向图书馆,想找两本古籍查查控雷的法子——刚推开门,就看见二楼靠窗的位置,唐婉儿正托着腮翻书,发梢在暖光里泛着栗色的光泽。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他突然想起陈教授笔记里的最后一页,曾祖父用血写着:"天劫易控,人心难驯。"可此刻,他望着唐婉儿耳后那颗小痣,望着阳光里浮动的尘埃,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要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