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林夜盯着车载屏幕上的红点，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
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正随着车速飙升发烫，像有团火在皮下游走——这是天劫等级即将突破的前兆，他太熟悉这种灼烧感了，每回都要拿十年寿命换。
"老林，前面弯道！"张昊突然攥住副驾扶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鼻尖发亮，"卡车减速了，干扰源的信号波动......操，他们在布阵！"
林夜喉结滚动，指尖雷光噼啪炸响。
后视镜里苏瑶的平安符晃了晃，他摸出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混着雨水漫开，像给紧绷的神经打了层软垫子。"系紧。"他扯下安全带甩到身后，玛莎拉蒂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撞不烂干扰源，就用天劫砸穿它。"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问"你确定？"——他们搭档三年，林夜咬着后槽牙说"干"的时候，从来没怂过。
他死死扣住座椅，看着雨幕里卡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车顶那团幽蓝的晶体正随着颠簸明灭，像只垂涎欲滴的眼睛。
"三、二、一——"林夜低喝，雷光从指尖窜向车顶，雨帘瞬间被劈出惨白裂痕。
玛莎拉蒂的轮胎在地面擦出焦黑痕迹，车头精准撞上最前面卡车的后厢。
金属碰撞声炸响的同时，林夜的后颈"啵"地裂开道血口，滚烫的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淌——天劫等级 1，寿命再减十年。
但他顾不上疼了。
视线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他看见卡车后厢的黑布被掀飞，七尊半人高的青铜鼎滚落在地，鼎身刻满的咒文正随着雨水发亮。
更远处，乱葬岗方向腾起暗红雾气，七座封魔碑的残骸在雾中若隐若现——韩冰的人果然在借神魔血布阵。
"刑天！"林夜扯下破碎的安全带，反手甩出两张符纸。
符纸在半空燃起幽绿火焰，直飞向三公里外的乱葬岗。
通讯器里很快传来闷响："主阵眼入口找到了，唐小姐在拆门锁——啧，这锁头倒结实。"
"让唐婉儿退开。"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后备箱抽出唐婉儿硬塞给他的唐刀，"张昊，定位主控制室。"
"得嘞！"张昊的眼镜片闪过蓝光，手指在平板上翻飞，"干扰源信号集中在地下三层，有电磁屏蔽......靠，他们用了军工级防火墙！"他突然拍了下大腿，"老林你记得上个月我黑进航天院数据库练手不？
这破系统跟那套防御代码是同个师傅教的！"
林夜没接话。
他望着车外逐渐围拢的黑衣人影——卡车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端着改装过的电击枪冲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眼尾有道刀疤，举枪时手腕稳得像钉在地上："抓住天劫掌控者，韩先生悬赏三千万。"
"三千万？"林夜歪头笑了，唐刀在掌心转了个花，雷光顺着刀身爬满刀刃，"够给苏瑶买十盒她爱吃的桂花糕了。"
刀疤男瞳孔骤缩，刚要扣动扳机，一道黑影突然从他头顶掠过——刑天扛着青铜巨斧破风而来，斧刃带起的风压直接掀翻了他半张脸。"杂兵。"战神闷哼，斧柄横扫，三个举枪的黑衣人被砸进泥里，"主阵眼的锁已碎，唐小姐让我来接应。"
林夜这才注意到唐婉儿不知何时站在车边，白色连衣裙沾着泥点，手里拎着半块被掰断的锁头。
她歪头甩了甩染血的发梢，嘴角勾起抹嚣张的笑："本小姐的力气，比你想象的大。"
"先撤。"林夜扯过唐婉儿的手腕往乱葬岗跑，张昊抱着平板跟在后面，"苏瑶在基地外接应，刑天断后——小心脚底下！"
话音未落，他的鞋尖踢到块凸起的青石板。
石板下立刻弹出钢刺，擦着唐婉儿的小腿划过，在她腿上留下道血痕。"陷阱。"林夜攥紧她的手，雷光在两人脚底炸开，带着他们跃过三具翻倒的青铜鼎，"韩冰早料到有人会来，这破地方全是机关。"
"那又怎样？"唐婉儿抽回手，从裙摆里摸出把镶嵌钻石的袖珍手枪——林夜记得这是她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本小姐的枪，还没沾过坏人的血呢。"
枪声和斧刃劈砍声同时炸响。
林夜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封魔碑残骸，后颈的伤还在渗血，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天劫能量在沸腾。
张昊突然拽住他的衣角："老林！
主控制室定位了，就在封魔阵中心——地下三层有个金属门，门后......"他的声音突然发颤，"门后有心跳声，很沉，像......像活着的山。"
林夜的脚步顿住。
雨幕里，七座封魔碑的裂痕中渗出更多黑红液体，在地面汇成形似八卦的阵图。
阵图中心的泥土正在翻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走。"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唐刀在掌心震鸣，"不管门后是什么，先拆了韩冰的阵再说。"
刑天的斧刃劈开最后一个黑衣人，溅起的血珠落在阵图边缘，烫得黑红液体滋滋作响。
唐婉儿的袖珍手枪卡壳了，她骂了句"破玩意儿"，反手捡起地上的电击枪继续扫射。
张昊举着平板冲在最前面，边跑边喊："左转两米有陷阱！
蹲下！"
林夜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笑了。
后颈的伤还在疼，寿命在流逝，但没关系——苏瑶在等他回去，唐婉儿的枪虽然卡壳但够狠，张昊的牛皮虽然多但够准，刑天的斧子......够重。
他加快脚步，雷光在刀身凝成更亮的弧。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下三层，那扇金属门正缓缓裂开缝隙。
门后涌出的风里，飘着股陈腐的血腥气，混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低吟。
像是有什么，醒了。
金属门后的低吟随着雨势愈发清晰，林夜的靴底碾过碎裂的封魔碑残片，耳尖还嗡嗡响着刑天劈砍敌人时的闷响。
张昊举着平板的手突然抖了抖，蓝光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子："老林！
地下三层的电磁屏蔽消了——能量源定位成功，就在正前方三十米！"
林夜抹了把脸上混着雨水的血渍，唐刀在掌心震得发烫。
他能听见自己后颈伤口结痂的刺痒，那是天劫等级提升后残留的灼烧感——刚才为了撞开卡车，他又折了十年阳寿。
可当视线扫过前方那团裹在幽蓝光晕里的菱形晶体时，所有疼痛都被压进了骨髓里。
"那是聚灵阵核心。"刑天的青铜斧突然点地，斧刃在泥里犁出半米深的沟壑，"用神魔精血养了二十年的玩意儿，韩冰想拿它引动九幽冥火。"
唐婉儿的袖珍手枪早被她甩进了泥坑，此刻正单手拎着从黑衣人手里夺来的突击步枪，发梢滴着水："引火？
引什么火？"
"引天道降劫。"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天前苏瑶在图书馆查到的古籍残页——聚灵阵引动的不是普通火焰，是能烧穿阴阳两界的"判魂火"，"韩冰想让天道误以为这里有逆命者，借天劫之力撕开空间裂缝......"他顿了顿，指尖雷光噼啪炸开，"然后放那些被封在幽冥的神魔跑出来。"
苏瑶不知何时从队伍后方绕到他身侧，发绳散了一半，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攥住林夜染血的袖口，掌心还带着从基地外接应时揣的暖宝宝温度："那必须毁了它。"
"毁？"张昊的手指在平板上狂点，"这玩意儿外层有三重灵能屏障，我黑了防御系统——操，他们用的是活阵！
屏障会自己修复！"
林夜突然笑了。
他解开浸透雨水的外套扔在地上，后颈那道新裂开的疤痕在雨幕里泛着妖异的红。
雷光顺着他的脊椎窜上眉骨，额角青筋凸起如蛇："活阵？
正好。"
唐婉儿的步枪突然顶在他后背上："喂！
你又要拿寿命换天劫？
上回升7级躺了半个月——"
"苏瑶的平安符还在我兜里。"林夜反手握住她枪管，指腹擦过她手背上刚被钢刺划的血痕，"你腿上的伤还没消毒，总得留个能扛着你跑的。"
苏瑶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看见林夜眼底翻涌的雷光里，倒映着自己发间那枚褪色的桃木簪——是他去年在城隍庙花十块钱买的，说"保平安"。
"三秒。"刑天突然抬起下巴。
这位战神的瞳孔里映着核心区逐渐亮起的红光，"屏障会在三秒后完成一轮修复。"
林夜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寿命流逝的声音，像沙漏里的细沙，簌簌往下漏。
雷光与火焰在他指尖纠缠着凝成赤金雷球，冰雾从他脚边腾起——这是7级复合天劫，雷火冰三重属性叠加，也是他目前能召唤的最强形态。
"张昊！"他吼道。
"屏蔽频率同步了！"张昊的额头抵着平板，声音发闷，"三、二、一——破！"
赤金雷球应声砸向核心区。
轰鸣声响彻天地。
林夜被气浪掀得撞在刑天背上，耳膜里全是嗡鸣。
他看见那团幽蓝晶体像被捏碎的玻璃，碎片炸进雨幕里，每一片都在尖叫——是神魔的残魂，被聚灵阵压榨了二十年的残魂。
"撤！"林夜抹了把鼻子里涌出的血，拽着苏瑶往核心区废墟跑，"趁他们乱！"
唐婉儿的步枪在头顶扫射，压制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
刑天的斧子轮成风墙，每一次劈砍都带起血雨。
张昊抱着平板跟在最后，边跑边喊："左前方有陷阱！
是触发式地刺——"
话音未落，林夜的靴尖已经精准踩在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
地刺擦着他裤脚弹出，在地面撞出火星。
他借着这股反冲力跃起，视线扫过核心区废墟下露出的半块青铜砖——砖缝里刻着的符文，和他后颈的天劫疤痕纹路一模一样。
"都过来！"他突然蹲下，用唐刀撬起青铜砖。
底下的泥土簌簌落下，露出道半人高的石门，门楣上的饕餮纹还沾着新鲜血渍，"韩冰的密室，藏在核心区正下方。"
"你怎么知道？"唐婉儿凑过来，发梢的水滴在门楣上，"就凭块破砖？"
"这纹路。"林夜指了指自己后颈，"天劫掌控者的印记，和门楣上的锁魂纹同源。"
苏瑶蹲下来，指尖轻轻抚过石门上的刻痕："是古文字......'天罚不可窥，秘藏镇幽冥'。"
"管他镇什么。"唐婉儿已经掏出从黑衣人那里顺来的万能钥匙，"本小姐开锁技术可是跟英国皇室保镖学的——"
"等等。"刑天突然按住她手腕。
战神的指节抵在石门某处，"这里有活物的气息。"
林夜的后颈突然又开始发烫。
他反手抽出唐刀，刀尖抵住石门缝隙——不是天劫突破的灼烧，是更古老、更阴寒的悸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舔他的神经。
"开。"他说，声音比雨声更冷。
石门"吱呀"一声裂开。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林夜摸出战术手电照进去，光束扫过满墙的青铜卦盘、堆成山的骨简，还有正中央悬浮着的半块玉珏——玉珏上的裂痕里，渗出和聚灵阵核心一样的幽蓝光芒。
"天道......"苏瑶的声音发颤。
她捡起脚边半片骨简，上面的刻痕在手电光下泛着青光，"这上面写着'天道监察司'、'天劫修正录'......林夜，这是......"
"韩冰在研究天道。"林夜的手指悬在半块玉珏上方，没敢碰。
他能感觉到玉珏在嗡鸣，频率和他体内的天劫能量共振，"他想知道为什么天劫会选中我，想知道怎么......"
"怎么取代天道？"唐婉儿突然插话。
她踢开脚边个青铜匣，匣里掉出幅画卷，展开是九道雷霆劈碎苍穹的图景，"或者......怎么重启天劫？"
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刺啦声响。
他凑近幅挂在墙上的星图，眼镜片上的蓝光映着星图里的红点："老林，这些星图坐标......和你后颈的疤痕位置完全重合。"
林夜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盖过了远处敌人的喊杀声。
后颈的疤痕开始发烫，不是灼烧，是共鸣——像有根线从他脊椎窜进玉珏，又从玉珏扎进墙里的星图，最后缠上那些刻着"天道"的骨简。
"我们需要时间。"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苏瑶把骨简小心收进背包，唐婉儿开始用手机拍星图，张昊已经蹲在青铜卦盘前敲平板，刑天则抱着斧子站在门口，青铜斧刃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雨还在下。
门后突然传来轻响，像有谁在敲骨简。
林夜的手指悬在半块玉珏上方，终于落了下去。
玉珏瞬间亮起刺目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