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把笔往草稿纸上一摔，额头抵着图书馆冰凉的大理石桌面。
高数题上的微积分符号在视线里晃成一片，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窗外蝉噪，把七月的闷热往他后颈里钻——这破学校的图书馆，凉快的位置早被占光了，他只能缩在靠近安全通道的角落，手机震得大腿发麻时，正对着一道求导题抓耳挠腮。
"喂？
张昊？"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好友的名字，"不是说今天帮你姐改毕业设计吗？
这么着急——"
"夜哥！
救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有重物撞击声，"李天龙的人...他们翻了我电脑，说我黑了他们赌场的账！
现在在老城区废弃仓库，拿钢管抵我膝盖呢！"
林夜的后槽牙"咔"地咬在一起。
李天龙这名字他听过，上个月校门口收保护费砍伤学生的主谋，道上混的都叫他"疯狗龙"。
张昊是计算机系的技术流，平时总爱说"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可谁能想到他真捅了马蜂窝？
"地址发我。"林夜站起来时带翻了椅子，"十分钟到。"
"别硬来！他们有枪——"
"嘟"的忙音切断了后半句。
林夜攥着手机冲出图书馆，夏风卷着汗味灌进领口。
他跑过操场时，运动裤口袋里的校园卡硌得大腿生疼——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靠勤工俭学交学费，张昊是他从高中混到大学的兄弟，上回他发烧住院，这小子在病床前守了三天。
"必须救出来。"他咬着嘴唇，在公交站台边拦了辆出租车，"师傅，老城区仓库区，越快越好。"
出租车碾过坑洼的柏油路时，林夜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有段信息像被人拿刻刀往脑子里剜："天劫掌控者，召唤雷电。"他猛地掐了下虎口，疼得倒抽冷气——不是幻听，那些字是浮在视网膜上的，泛着幽蓝的光。
"什么玩意儿？"他压低声音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皮套，"系统？
金手指？"
信息又涌了出来："吞噬神魔精血可提升等级，每升一级献祭寿命。
当前等级：1级，可召唤微弱雷电，增幅1.2倍。"
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上回在寝室看《灵气复苏流》小说，张昊还笑他"就你这小身板，雷劈一下得成焦炭"，现在倒好，真摊上个雷系金手指？
他试着集中精神，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瞳孔里有细碎的电弧在跳吗？
没看出来。
出租车停在仓库区路口时，林夜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
他望着远处那栋锈迹斑斑的三层建筑，铁门歪在一边，墙皮脱落处能看见暗红的"拆"字。
风里飘来霉味混着机油味，他摸出从图书馆顺的改锥别在腰后，猫着腰溜了进去。
仓库里光线昏暗，二楼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小崽子再废话，老子把你手指头一个个掰下来！"是张昊的抽气声，带着哭腔："我真没备份！
删了就是删了！"
林夜的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
他贴着墙根往上挪，楼梯间的灰尘扑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他摸到二楼转角时，脑子里那道蓝光突然大亮："召唤雷电！"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刚有刺痛感，"轰"的一声，整栋楼的灯全灭了。
"怎么回事？"
"操！电闸跳了？"
混乱的脚步声和骂声炸成一片。
林夜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走廊尽头有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影——是张昊，额角在流血，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
他冲过去时踩翻了个铁桶，"哐当"一声，有人举着手机电筒照过来："那边有人！"
"跑！"林夜拽断张昊手上的绳子，反手把改锥捅向扑过来的小喽啰。
那家伙哎哟一声捂住胳膊，林夜趁机推着张昊往楼梯口冲。
背后传来枪响，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进墙里，炸起一片石灰。
"夜哥你疯了？"张昊哭丧着脸，"他们真有枪！"
"闭嘴！"林夜拽着他往下跑，楼梯扶手在手下晃得厉害。
快到一楼时，他瞥见仓库大门外有道白光——是警车？
但来不及细想，他撞开铁门，拽着张昊冲进巷子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夜感觉喉咙里腥甜直冒。
刚才召唤雷电时，指尖确实有电流窜过，可怎么就把整栋楼的电路搞炸了？
他低头看手，指缝里还噼啪着细弱的电弧，像没拧紧的灯泡在闪。
"往这边！"张昊突然拽他拐进死胡同，墙根堆着半人高的纸箱。
林夜刚把张昊推进去，就听见巷口传来大喝："不许动！
警察！"
他抬头，看见穿警服的身影逆光站着，腰间的警徽闪着冷光。
王警官的喝声像把利刃劈开夜色。
林夜的后颈瞬间绷直——他认得这身警服，上个月张昊在奶茶店被醉汉骚扰，就是这位警官出的警，当时对方蹲下来给张昊擦嘴角血迹，动作比姑娘还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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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墙站好。"王警官的手电光扫过两人，落在林夜腰间露出半截的改锥上，眉峰微挑，却没掏手铐。
他转身对追出来的喽啰扬了扬警官证："李天龙的人？
正好，跟我回局里说清楚非法拘禁。"
为首的光头小喽啰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刺眼："王队，这是我们老大的私事——"
"私事？"王警官把警帽往怀里一扣，指节敲了敲腰间的配枪，"上个月三中门口砍学生，上上个月码头斗殴致人重伤，李天龙的'私事'我见多了。"他侧过身挡住林夜，"带回去。"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林夜眯眼。
张昊缩在旁边的塑料椅上，正用纸巾按着额角的伤口，血珠渗进纸巾，洇出朵暗红的花。
王警官推来两杯热水，玻璃杯底磕在铁桌上发出脆响："说说吧，怎么卷进李天龙的事里？"
"他黑了赌场账。"林夜攥着杯子，水温透过掌心烫得发麻。
张昊的肩膀猛地抖了下，他踹了对方脚踝一脚，"不是故意的，这小子总说'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结果真把赌场流水明细扒出来了。"
王警官的钢笔尖在笔录本上顿住。
他抬头时，林夜看见对方眼底有光——不是警察看嫌疑人的审视，倒像猎人闻到了猎物的气味。"我查李天龙半年了。"王警官把钢笔转了两圈，"赌场、地下拳赛、高利贷，可他做事太干净，账走境外，人用假名。"他突然倾身，"你朋友能恢复数据？"
张昊吸了吸鼻子，血止住了，眼睛却红得像兔子："删了就是删了...不过要是能拿到他们服务器的物理硬盘，我试试用数据恢复软件..."
"我去拿。"林夜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李天龙的老巢他刚逃出来，现在回去不是找死？
可张昊额角的血还在渗，王警官的钢笔尖在"李天龙"三个字上戳出个洞，他喉结动了动，"我有办法。"
审讯室的挂钟敲了十下。
王警官送他们去休息室时，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
林夜盯着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晃，突然想起在仓库里那道蓝光——"天劫掌控者"，现在警局这么安静，或许能再试试？
休息室的门刚关上，张昊就瘫在沙发上："夜哥你疯了？
李天龙的人有枪！"他突然拽住林夜的手腕，"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
我看见你指尖有电弧，像...像电蚊拍那种。"
林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抽回手，背对着张昊坐在椅子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上切出一道道银边。
他闭了闭眼，按照记忆里的信息集中精神——"召唤雷电"。
指尖先泛起麻痒，像有蚂蚁顺着血管往上爬。
林夜猛地睁眼，看见自己食指尖跃动着豆大的电弧，蓝白色，"滋啦"响着劈在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上。
纸杯"噗"地冒起青烟，杯壁焦了个指甲盖大的洞。
"我去！"张昊从沙发上弹起来，膝盖撞翻了垃圾桶。
他扑过来抓林夜的手，被电弧"啪"地电得缩回手，"真的假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魔术？"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焦黑的纸杯，喉咙发紧——刚才集中精神时，脑海里又闪过一行字："吞噬神魔精血可提升等级，每升一级献祭寿命。"他想起仓库里那声枪响，子弹擦过耳朵时的灼热，突然明白为什么系统会在这种时候觉醒。
"咳。"
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王警官抱着件警服站在门口，目光从焦黑的纸杯移到林夜指尖，又慢慢抬起来："需要解释吗？"
林夜的后颈冒出冷汗。
他刚要开口，王警官却笑了，把警服搭在沙发扶手上："上个月我在码头巡逻，看见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徒手掰弯了铁棍。"他拉过椅子坐下，"这世道，藏着的东西比我想象的多。"
凌晨两点的警局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三人围在王警官的办公桌前，台灯在桌面投下暖黄的光晕。
张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仓库平面图，用马克笔圈出服务器室的位置："这里有密码锁，我需要五分钟黑进去。"
"我引开守卫。"林夜捏着那截焦黑的纸杯，电弧在指缝间跳得更欢了，"他们不是有枪吗？
我试试能不能...劈了他们的枪。"
王警官的手指在"服务器室"三个字上敲了敲："我调辆巡逻车停在后门，三点换班，那时候守卫最少。"他突然抬头看林夜，"你说的'办法'，需要我帮忙吗？"
林夜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校园卡——那是父母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办的，背面还贴着母亲写的"夜儿加油"。
系统提示里的"献祭寿命"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可张昊还在揉被电红的手背，王警官的钢笔帽在桌上滚来滚去，他咬了咬后槽牙："不用，我自己来。"
后半夜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掀起桌上的笔录纸。
林夜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想起张昊常说的话："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现在轮到他了——这次绝对能救回兄弟，绝对能让李天龙付出代价。
哪怕...哪怕要拿命换。
晨光爬上警局外墙时，王警官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抬头对林夜说："李天龙的人今晚会转移服务器。"
林夜的指尖电弧猛地窜高半寸，在晨光里划出幽蓝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