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片尾曲在影院里回响，柔和的灯光一排排亮起，将人们从电影里拉回现实。
许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
“哇！最后那个场面，简直帅爆了！”
许逸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光线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顾晓寒。
她正安静地看着滚动播放的演职员名单，屏幕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
“我们去吃点甜品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冰淇淋店超好吃！”
许瑶的精力条似乎永远是满格的。
“很晚了。”
许逸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略带疲惫的脸。
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顾晓寒闻言，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向他们。
“是有点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给了许逸一种支持。
“好吧好吧。”
许瑶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妥协了。
从电影院出来，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回家的路上，许瑶的精力终于耗尽，靠在车窗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车厢里恢复了难得的安静。
许逸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顾晓寒安静的侧影，城市的霓虹灯在她脸上流转，忽明忽暗。
到了公寓楼下，许逸先送走了打着哈欠的许瑶。
然后，他和顾晓寒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许逸能闻到她身上洗发水的清香，与电影院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更加清晰。
电梯到达楼层，门缓缓打开。
两人默契地走出，站在各自的家门口。
“今天，谢谢你。”
顾晓寒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认真的意味。
“应该我谢谢你，愿意陪我们胡闹一天。”
许逸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你妹妹……很活泼。”
顾晓寒似乎在斟酌用词。
“那是好听的说法。”
许逸自嘲地笑了笑。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开来。
“那，晚安。”
“晚安，许逸。”
他看着她打开门，走了进去，直到那扇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许逸在自己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拿出钥匙。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直到周五的下午，一个快递送达的短信，打破了这份宁静。
许逸回到家时，一个长条形的纸箱正安静地靠在他的门边。
他把箱子拖进屋里，用美工刀划开胶带。
他给顾晓寒发了条消息。
【衣服到了。】
手机屏幕亮起，她的回复几乎是秒回。
【知道了。】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许逸却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漫展当天的清晨，阳光格外明亮。
许逸从衣物袋里拿出那套定制的cos服。
他一件件地穿上，高领的设计有些束缚，带着皮扣的腰带将长衫收紧，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他站在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他的脸，却穿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铠甲。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丝即将踏上战场的紧张感。
整理好一切，他走到门口，穿上配套的黑色长靴，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手在顾晓寒的门铃上空悬停了几秒。
最终，他按了下去。
清脆的门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传来轻微的走动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咔哒”声。
门，开了。
那一瞬间，许逸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顾晓寒就站在那里。
层层叠叠的纯白长袍，如同凝固的月光，轻盈地垂落在地。
银色的神圣符文从袖口一直蔓延到裙摆，与他身上的纹路遥相呼应。
她乌黑的长发被盘成复杂的样式，点缀着几枚精致的月牙形银饰，一串细细的银链垂在她的额前，正中是一枚小巧的新月。
她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神只的、悲悯而又疏离的平静。
那一刻，她仿佛真的不是顾晓寒了。
许逸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突然觉得有些相形见绌。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还可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感，完全代入了角色。
“你……”
许逸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
“你……很不一样。”
他最终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贫乏的形容。
那张属于祭司的、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是错觉。
“假发有点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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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极其日常的抱怨，瞬间将神只拉回了人间。
许逸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准备好了吗？”
他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而克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
她的白色长袍在地板上拖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电梯门打开，映出两个奇怪的倒影。
走出公寓楼，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投来了毫不掩饰的目光。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许逸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想拉低衣领。
顾晓寒却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依旧保持着祭司的端庄与平静。
他们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们好几眼，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但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随着车辆离会展中心越来越近，窗外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一个扛着巨大镰刀的少女从人行道走过。
几个穿着武士服的少年在路边摊买章鱼小丸子。
在这里，他们不再是异类。
出租车在场馆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那是由无数人的热情、喧闹的音乐、混杂在一起的汗水与快餐食物的气味组成的，独属于漫展的空气。
许逸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看着那些和他们一样，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们。
他转头看向顾晓寒。
她正仰头看着会展中心巨大的海报，眼中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
他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一起踏入了会展中心的大门。
一股混合着空调冷气与无数人体温的奇特气流扑面而来。
紧接着，是声音。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四面八方的展台传来，激昂的游戏BGM、甜美的动漫主题曲、主持人的嘶吼、人群的鼎沸，所有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瞬间笼罩。
许逸的脚步顿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眩晕。
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游戏角色海报，绚烂的灯光在人群中扫过，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奇装异服的人。那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由纯粹的热爱构成的混乱。
顾晓寒却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
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白色的长袍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仿佛自身就能发光。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在此刻竟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人群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通路。
许逸连忙跟上，生怕在这人海中跟丢了。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变得更重了，每走一步，关节处的甲片都会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边，是展台。”
顾晓寒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对他轻声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足以穿透背景的噪音。
许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巨大的展台上，几名coser正在和观众互动，背景屏幕上播放着华丽的战斗CG。
“你玩过？”
他有些好奇。
“看过动画。”
她回答得简洁，视线却在那展台上停留了许久。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一个又一个展区。
许逸的眼睛渐渐不够用了。
一个扛着等身大剑的金发男人从他身边走过，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巨大卷轴的忍者。几个穿着洛丽塔裙的女孩围在一个扭蛋机前，发出兴奋的尖叫。
他的那点不自在，早就在这股洪流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在这里，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们和周围的一切比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普通。
他开始放松下来，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跟随者，开始主动地探索这个新奇的世界。
他拉着顾晓寒，在一个射击游戏的展台前停下。
“要试试吗？”
他拿起一把造型夸张的光束枪，对着她扬了扬下巴。
顾晓寒看了看那把枪，又看了看自己层层叠叠的长袍，微微摇了摇头。
“你去吧。”
于是，许逸一个人走上了体验区。
他端起枪，瞄准屏幕上蜂拥而至的机械怪物。扳机扣动，枪口喷出绚烂的光效，伴随着逼真的音效，屏幕上的怪物应声爆炸。
周围很吵，但他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种纯粹的、简单的快乐，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他玩得酣畅淋漓，直到一局游戏结束，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枪。
他回头，看到顾晓寒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看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看着他。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许逸看到她那平静面容上，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走过去，脸颊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热。
“很过瘾。”
“看出来了。”
他们继续在场馆里闲逛。
路过手办展柜时，她的目光会长时间停留在那些涂装精致的模型上。
经过同人画师的摊位时，她会放慢脚步，仔细地看那些画风各异的插画。
许逸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游戏主题的金属徽章。
他买了两枚。
他将其中一个枚递给顾晓寒。
“喏，纪念品。”
顾晓寒低头看着他手心里的徽章，银色的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光。
她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那种属于神只的威严语调。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有的是别人请求的合影，有的是许逸用手机拍下的，各种有趣的coser和场景。
他甚至还鼓起勇气，邀请了一个coser合影。
他转头看向顾晓寒，发现她也在看着他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之后，他们走到一个稍微空旷的休息区，找了个台阶坐下。
许逸摘下头盔，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累死了，但是，真的太好玩了。”
他由衷地感叹。
顾晓寒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裙摆，动作依旧优雅。
“嗯。”
“所以，今天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他轻声说。
顾晓寒转回头，看着他。
会展中心的灯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像两颗明亮的星星。
“是的。”
她承认道。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
“应该是我谢谢你。”
许逸真诚地说。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也体会不到这种快乐。”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