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首造型的香炉中,正燃着安神香。
烟雾袅袅升起,至半空中又渐渐消散。
沈宁鸢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把那一沓书信放置桌上。
弋鸽看到信封上的落款,眼神稍稍闪烁了些许。
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问询,就听沈宁鸢略显疲惫的说道。
“你说,纪云诺这么做目的到底为何?”
纪云诺好歹也是纪家人,真的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吗?
对此,沈宁鸢深表怀疑。
可是根据他们所掌握的信息,纪云诺的娘亲惨死在侯府中,甚至于一袭破席子裹身,扔至乱葬岗。
他能做出这种事情,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弋鸽在心中思索良久后,斟酌了半晌,这才给出自己的见解。
“其实照奴婢看来,纪云诺这般做也无可厚非,对于他来说,侯府承载了他一生的痛苦,想要彻底回去也实属应当。”
兰茵也趁机表示道,“我倒觉得不必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估计他这是投桃报李呢。”
他们一行人所做的事情,在府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纪云诺就算不是他们的盟友,但也绝对不是敌人。
只因一个既得利益者,没有必要和他们站在对立面。
沈宁鸢仔细一想,觉得他们二人说得也对。
面上的神色轻松了几分。
“罢了,我们在这胡思乱想这么多,也甚是无趣,还是看看这些东西是否有用吧!”
可当他们看完这一沓书信,上面记录的东西时,全无任何欢喜之色。
沈宁鸢指尖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无不讽刺地感慨道。
“整个侯府从根上就烂完了,简直是臭不可闻!”
只因着一些书信,上面记录的东西,全部都是侯府里几个主子,所做下的恶事。
欺行霸市,斩杀良民,打杀奴仆,贪赃枉法,买官卖官,种种事情都有。
简直是罄竹难书!
只是,这些证据还远远不够。
不够让纪府陷入到万劫不复之中。
这侯府,好歹也是百年勋贵之家,想要彻底扳倒,除非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否则只要没有斩草除根,都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沈宁鸢才不愿意落下这样的把柄。
之所以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一步一步地图谋暗中部署,就是为了把整个侯府连根拔起,不留下任何后患。
沈宁鸢起身缓缓来到窗边,歪坐在美人榻上。
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纪云川在城外徘徊了几日,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悄悄地潜入到城内。
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能够如此顺利地到达城内,一方面是因为他乔装打扮,扮成了乞丐,混入到进城的队伍之中。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因为暗中搭上了谢煜泯派来接应他的人。
可就算是如此,也好几次差一点被人发现端倪。
纪云川来到城内以后,不动声色地在四周观察了一圈。
然而,就是这一眼,就让他瞧见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心头发颤。
就在他神色恍惚之间,只感觉肩膀一疼,随后被人重重地撞至地上。
纪云川刚抬起头,就看到暗中给他传信的人,站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位置。
此时正双手叉腰,对着他怒目而视,嘴里恶狠狠地咒骂着。
“哪里来的臭乞丐,挡在路中央,简直是找死,活腻歪了是吧,居然敢当你爷爷我的路!”
纪云川本就不是蠢人,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赶紧做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在不停地求饶着。
“这位爷,求您放过我吧,小的不是故意的……”
那高大的汉子根本就不买账,反而越发的愤怒,直接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咒骂着。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弄脏了老子的衣衫就想不认账?做梦去吧,老子今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纪云川面上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似乎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但下意识还在求饶着。
“这位爷饶命呀,小的一条贱命……”
壮汉依旧是不依不饶,直接拎着他的衣领,就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朝着前方拖去,边拖着还在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
“惹了老子,今天不给你个教训,老子就不姓李!”
他们两个人一起的动静,也就只是让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就直接撇开视线。
只因在城里,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人们早就已经麻木、见怪不怪了。
自然也就不会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发生。
毕竟路见不平一声吼,这只是在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
现实中,大多数人都是冷漠的,选择明哲保身。
尤其是那壮汉,黑着脸,身材魁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为一个肮脏的乞丐出头,完全没必要。
就算出头了,说不定还惹上一身腥。
壮汉拖着纪云川走了数百米,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内,这才把人放开。
纪云川伸手扯了扯衣襟,脖子被卡着实在是太难受了,揉了揉脖颈处。
紧皱着眉,面色不悦地看着壮汉。
“做戏就做戏,何故还要动真格的?”
就在壮汉准备说话之际,只听一阵咕咕声响起。
纪云川脸上通红一片,窘迫不已。
这几日一直在城外风餐露宿,不要说吃顿饱饭了,甚至连个好觉都没有睡上。
此时的他,是又渴又饿,煎熬极了。
再加上,刚才又被这壮汉如此对待,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纪云川强忍着窘迫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有些饿了,能否给我找点吃的来?”
壮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纪公子,主子已经等候多时,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当然,若是你能够承受主子的怒火,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在经过这一提醒,纪云川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再也不敢提任何的要求,赶紧应答道。
“既如此,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去吧。”
说话间,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急、担忧,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