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划。
都和谷悠然的字迹极其相似。
甚至，连那个小小的习惯性顿笔。
都如出一辙。
时珩提着药包返回，苏念念领着他进了针灸室。
“把上衣和袜子都脱了，趴到床上。”
她边说边准备消毒用具，“今天主要扎安神助眠的穴位。”
时珩乖乖照做。
当酒精棉球碰到他后背时，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冷吗？”苏念念停下手。
时珩转过头，眼里带着笑意，“是你的手太凉了。”
“啊，不好意思。”
苏念念有点尴尬地笑笑，“我从小就这样，手脚总是冰凉的。”
“我知道。”时珩脱口而出。
随即意识到说漏嘴，赶紧找补，“我是说……你这种情况一般是气血不足。”
苏念念没多想，取出银针，“会有点疼，放松。”
她的手指先在他后颈的风池穴上按压三下，然后利落下针，“这个穴位对失眠很有效。”
针扎到后腰。
她突然发现，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这伤……”她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五年前留下的。”时珩语气轻松，眼睛却一直偷瞄她的反应。
苏念念的手微微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道疤会这么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许多。
“小苏医生扎针的手法很特别。”时珩突然开口。
“嗯？”
“五年前我也扎过针，那位医生也是这样，先在穴位上按三下才进针。”
苏念念的针悬在半空，“这……这是我爸教我的独门手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诊疗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苏念念低头继续下针，在足部的太冲穴又施了一针，“你工作是不是经常熬夜？”
“嗯，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
“肝气郁结才会失眠。”她轻轻调整针的角度，“好了，保持这个姿势二十分钟，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时珩看着苏念念忙碌的背影，突然问道：“小苏大夫，你成家了吗？”
苏念念的手一顿，“有两个孩子，四岁的双胞胎。”
“一定很可爱吧？”时珩的声音有些发紧。
提起孩子，苏念念眼角泛起温柔，“两个孩子很听话，也很乖。”
“长得像你吗？”
“女儿像我，儿子……可能随他爸爸吧。”
时珩胸口发闷，“孩子爸爸……”
苏念念打断他，“他们很幸运，有外公外婆疼爱就够了。”
时珩攥紧了床单。
果然。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苏念念的记忆里，他们从来就不曾相识。
“抱歉，问了不该问的。”
“没事，”苏念念笑了笑，“早就不在意了。”
可是他在意。
时珩喉咙发苦，心闷闷的疼。
五年了。
他的妻子就在眼前，却认不出他，他们的孩子健康长大，却不知道真正的父亲是谁。
这种既近又远的感觉，比单纯的分离更令人心痛。
“时间到了，我给你起针。”苏念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起针的过程很快，时珩坐起身，穿好衣服和袜子，“感觉好多了，谢谢。”
“记得按时来复诊，别总熬夜。”苏念念叮嘱。
时珩拿起桌上的药包，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十五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陆奕尘可能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好，我换一下衣服。”苏念念点点头。
“我在外面等你。”时珩说完走出诊室。
一出门。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陆奕尘发消息：
【计划有变，一个半小时后发信息给苏念念，就说你来不了。】
陆奕尘很快回复：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一起吃饭吗？喂喂，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少废话，照做就是。】
时珩刚把手机放进口袋。
一抬头，就看见苏念念从医馆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条淡黄色的棉麻连衣裙，看起来整个人格外清新动人。
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这样简单舒适的打扮。
“上车吧。”他拉车门，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
苏念念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这辆宝马坐着很舒服。”
“嗯，当时选的舒适款。”
怕吓到她。
他可是特意换了这辆最低调的宝马X5。
车子平稳地行驶，时珩突然问：“小苏大夫，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
“啊？”
苏念念转头看他，一脸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时珩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就是……你觉得人会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或者保留前世的习惯？”
苏念念认真想了想，“从中医角度说，我相信人有‘心神’，就是会影响性格和习惯的内在力量，但要说具体的前世记忆……”
她摇摇头，“这个我说不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
时珩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道路。
两人来到云鼎食府的包厢，时珩特意点了她以前爱吃的菜。
就是不知道，如今她的口味变了没有。
等菜间隙，时珩说：“能看看你的手吗？”
苏念念略显诧异，还是伸出手，“时先生会看手相？”
“略懂一二。”
时珩轻轻托起她的手，指尖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生命线很长，身体很健康。”
手指移到另一处，“感情线显示，你会遇到很爱你的人。”
苏念念忍不住笑了，“这话对谁都适用吧。”
“我是认真的。”时珩直视她的眼睛，“而且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苏念念愣了一下，随即收回手，“时先生真会开玩笑。”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陆奕尘的消息：
【苏小姐，实在抱歉，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你们先吃吧，下次我请客赔罪。】
“陆先生来不了了。”苏念念看着手机屏幕，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时珩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说：“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苏念念抬起头。
“我才是‘守夜人’，《星光不曾离去》的真正作者。”
“什么？”
苏念念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会是你，我以为是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