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墨早先得了璃青青的吩咐,一直派影卫暗中保护诏迪朴。
因此魏都护的刺杀行动注定再次落空。
璃青青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更不知自己如今在魏都护的心里,她已经只剩下少半条命了。
这件事其实是被周亦墨误导的。
发生刺杀璃青青事件的那晚,人数太多,外人并不知杀手已经被抓。
只知晓自那晚后,璃青青便一直在卧房里不出来,除了那位懂医术的周大人时有进出,其他人一概不让进。
连池副将他们这些守城兵想来探望,都被云苏给挡在院外。
而胡大保等人被周亦墨训了一顿,已经是自顾不暇,别的一概不敢做,不敢多言。
一想到头上还悬着那将了未了的三十鞭,除了抓紧时间修城墙赶工期外,就只能拼了命的努力诵习律法。
一时间整个边境的气氛,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搞得那些俘虏们的心也跟着惶惶,
他们不远千里来帮大渊国修城墙也就算了,早上还没天亮,便被那高昂的喇叭喊醒,
一边修着大渊国的城墙,一边被迫听着大渊国的律法。
甚至,也不知是听了谁说,每个人都要熟识律法,否则三十鞭伺候,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俘虏们内心凄凉,他们又不是大渊国臣民,为何他们也要熟识?
因此,他们无比羡慕那些还被阻挡在河对岸的袍泽之士,那些袍泽虽然吃的、喝的少了点,但至少无需受此折腾。
当然,滞留在护城河对岸的那些歧暗国士兵,也是无比羡慕城内的这些俘虏。
他们也想被抓,至少能保持一日三餐,但没机会呐。
边关城内的一位周姓大人,早已将他们将军的口信传达,让他们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也得生存,于是这些士兵们只能整日在护城河边练习捉鱼技术,一时间倒也成了护城河岸一道奇特的风景。
璃青青倒是没留意这道别致的景观。
她与璃枫回到主城时,天还未亮,于是她轻车熟路,再次从后院翻墙回到了居所。
她需要先将伤口处理一下,再找白夜询问白霜的事。
后背的衣裳其实早就湿润了,是伤口裂开渗出的血所致,幸好穿着深色衣裳,看不出任何异常。
待处理好魏都护的事后,她还要急着赶往飞云城,绝不能因身上的伤耽误了重要行程。
居所内灯火摇曳,璃青青并没在意,应当是周亦墨让人所设。
她一天一夜未归,周亦墨大概已经从巫孟那里得知原委,料定她会趁夜色回来。
可她没想到周亦墨居然在居所正等着她。
璃青青刚走到外厅,便瞧见周亦墨正端坐在那里。
四目相对时,她身子一顿。
“你怎么在这里?”
璃青青略显尴尬地走近,“诏将军那边情况如何?可有异常发生?”
“那边无事,有谢小公子与影卫守着,”
周亦墨立即站起身来迎向她,“倒是你……,先回卧房吧,我先看看你的伤。”
周亦墨嗅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铁锈味,突然想到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璃青青,但声音却异常平静,听不出半点别的情绪。
“无碍——,”璃青青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好。”
伤口位于后背,还真得有人帮着处理才行。
她不矫情。
周亦墨处理伤势比较专业,既然他在,就没必要喊云苏这个女汉子来帮忙了。
两人没再说话。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璃青青累得不行,趁着周亦墨帮忙换药,她趴在桌沿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而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璃青青大脑回神,瞬间爬起来。
仔细一瞧,伤口被包扎得极为仔细,重新涂抹了药膏,清凉舒适,不再火辣辣灼痛。
更贴心的是,连里衣都为她穿戴妥帖。
璃青青面上一红,她竟在换药时睡得如此深沉。
不过,好歹在后世生活了二十余年,她对此也不纠结。
收拾好自己后,璃青青走出卧房,便看到周亦墨坐在大厅里在等她。
璃青青:“……”
好吧,她承认略微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窘迫。
璃青青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周亦墨却早已看到她了。
“你醒了,”
周亦墨并未提及之前换药之事,他见璃青青从卧房内出来,立即站起身,朝她温煦一笑,
“你稍坐片刻,我去给你弄吃的来。”
不待璃青青回话,周亦墨急匆匆地奔出外厅,那背影却显得稍微有些急促,好似在逃一般。
璃青青:“……”
诶,别走啊,她还有别的事急着要处理呢!
在周亦墨的全程默默注视下,璃青青尴尬地吃完早中餐。
“白夜的伤势应该无大碍了吧?我得去找他谈谈。”璃青青放下碗筷,看向周亦墨。
虽然周亦墨从巫孟口中知道了她夜探都护府的详细情况,但璃青青还是简单的说了找白夜的理由。
“我去唤他来。”
周亦墨沉默一下,但还是老实说道,
“前日下午白夜醒来后,什么原因也不讲,便一直跪在院子里,任谁喊也不肯起来,实在固执得很——,”
璃青青闻言面色一变,立即起身奔向厅外。
周亦墨:“……”
他话还没说完,便只见人影一闪,面前的椅凳微微颤动,而璃青青早已大跨步往院外走去。
院外。
白夜膝下其实早已麻木,他低垂着眉眼,竭力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纹丝不动。
他被愧疚缠绕,只记得主子那日的怒意,以及被按在刑柱上时额间豆粒大的冷汗。
居所内一直静悄悄的,他不知主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除了周大人频繁进出居所,却没见到主子出来过一次。
冬月的阳光并不炎热,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有火一般灼热。
他想偷偷进去见一见主子,但他不敢,他现在连见主子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像个无用之人,以这种方式来赎罪,唯有如此,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白夜暗自决定,他这条命是主子保下来的,若主子有个好歹,他这条命便也不必留了。
白夜正胡思乱想,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奔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略小一号的锦靴。
白夜一惊,他猛地抬起头来,惊喜的看向来人,却又在一瞬间将笑意僵在脸上。
只见他足足盼了两日两夜的主子,一脸怒意奔到他面前后,快速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腕脉。
腕部一凉,紧接着淡淡的药香和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白夜有些慌乱,他挣扎了一下。
“别动!”
一声低斥,白夜瞬间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