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问，唇瓣擦过她的发顶，声音比走廊的风还轻。
黎初落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埋在他颈侧，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慵懒，轻得像羽毛落地：
“嗯。”
他将她放在料理台上，转身去掀砂锅的盖子。
白汽“腾”地涌出来，带着南瓜的甜香，混着米香漫到鼻尖。
黎初落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正用长柄勺搅着粥，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勺柄，动作比签合同时还稳，连白汽拂过他的侧脸，都没让他分神。
“放了点桂圆，温的。”
他盛了小半碗，吹了吹才递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砂锅的余温：
“尝尝看。”
黎初落接过碗，小口抿着。
刚抿下两口，胃里忽然翻涌起一阵熟悉的酸意，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搅了搅。
她脸色微变，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喉间发紧，刚咽下去的粥似乎在往上涌。
她侧过身，避开男人的视线，指尖攥紧了碗沿，指节泛白。
那股恶心感来得又急又猛，压得她眼眶微微发烫，鼻尖也泛起酸。
“怎么了？”
霍御宸的声音立刻凑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刚把砂锅盖子盖好，转身就看见她偏着头，肩膀轻轻发颤，手里的碗晃了晃，粥差点洒出来。
他两步跨过去，一把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台面上，反手抽了张纸巾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掌心带着温热的力道，一下下顺着她的脊背轻拍：
“难受？”
黎初落偏过头对着水池的方向，深吸了两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
胃里的酸意慢慢退了些，她才接过纸巾擦了擦唇角，脸色还有点白，声音透着点虚弱：
“没事，突然有点反胃。”
“太甜了？”
他蹙眉，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凉丝丝的。
黎初落抬眼，见他眼底满是紧张，伸手覆在他抚着自己后背的手上，轻轻摇了摇：
“不甜，就是突然……”
话没说完，胃里又轻颤了一下，她忙闭了嘴，重新靠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衬衫，感受着他胸腔的温度，试图让自己平静些。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收紧手臂，让她靠得更稳些。
他另一只手去够旁边的温水，拧开瓶盖递到她唇边：
“喝点水？”
黎初落小口抿了两口，温水滑过喉咙，那股酸意果然压下去不少。
她看着台面上那碗只动了两口的粥，有点抱歉：
“浪费了。”
“不浪费。”
“不想吃就不吃，我再给你煮点别的。”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黎初落忽然蹙眉，像是被什么念头撞了下，自己先愣了愣。
“怼怼，”
她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厨房的静，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我想吃口味重一点的……”
“一点点就好……”
霍御宸侧过身看她。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上，眉峰没动，眼底也没什么波澜，只平静地等她往下说，像在听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黎初落指尖在冰凉的台面上蜷了蜷，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迟疑：
“就是……突然想吃点带烟火气的。比如……烤串？火锅？”
话出口的瞬间，她自己先轻轻“唔”了一声，像是对这个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前阵子只吃的下清蒸、白灼，连酱油都很少多放的菜。
此刻却突然被那股子炭火炙烤的焦香勾得心头发痒，连舌尖都泛起莫名的渴望。
“确定？”
男人声音里裹着点笑意，不浓，像春风拂过湖面时漾开的细微波纹。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冷白的下颌线在暖黄灯光下柔和了些，唇角极轻地扬着，眼底盛着点促狭的光，却又藏着妥帖的纵容。
黎初落被他这声带笑的问弄得懵，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太确定。”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台面的纹路。
“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孕期口味波动，正常。”
他直起身，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项医学结论，伸手替她拂开垂到颊边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黎初落抬眼，撞进他沉静的目光里，清透的眼底浮起一丝好奇：
“你怎么知道？”
男人看着她眼底那点浅淡的疑惑，喉间滚过一声低笑，比刚才更清晰些，却依旧克制。
他伸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像在撒娇又像在邀功，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老公有在认真学习。”
黎初落挑眉。
“偷偷学啊？”
男人没直接回答，只俯身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冷白的下颌线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弧度：
“怕你笑我学得慢。”
黎初落被他这带着点示弱的话逗得弯了弯唇，清透的眼底漾开点浅淡的笑意，像落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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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指尖轻轻拍开他捏着自己耳垂的手，转而覆在他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
“我才不笑。”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手背上画了个浅淡的圈，声音软了些：
“相反哦，给爹地点赞。”
“那……”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刻意放软的磁性：
“能多给个奖励么？”
黎初落抬眼，撞进他眼底盛着的暖光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像个等着糖果的孩子。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清透的眼底笑意更浓了些：
“什么奖励？”
霍御宸闻言，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漫出来，唇瓣眼看就要落下。
黎初落却忽然抬手，掌心轻轻抵在他胸口，指尖蜷了蜷，避开了那抹靠近的温热。
她偏过头，耳尖泛着红，声音轻得像怕他介意：
“不行……”
“嗯？”
男人顿住动作，鼻尖离她唇瓣只剩半寸，呼吸交缠间，能闻到她刚喝温水后的清润气息。
黎初落抬眼，撞进他疑惑的眼底，小声解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坦诚：
“我刚刚……吐过。”
他愣了半秒，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她抵着的掌心传过来，轻得像羽毛拂过。
他没再靠近，反而直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腹带着温意：
“我不介意。”
知道她介意，他没吻唇，只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温热的羽毛，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这样就好。”
他说，声音低哑得裹着蜜：
“奖励收到了。”
黎初落看着他眼底漾开的笑意，那里面没有丝毫嫌弃，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心头忽然一暖，抵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收回来，转而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无赖。”
“嗯，是有点。”
他低笑，伸手托住她的后颈，让她靠得更稳些。
“只对你。”
说着，他抬手拿起台面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调出通讯录里存好的号码。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冷白的指节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机，姿态沉稳得像在签署一份重要文件，却在拨号的瞬间，低头看了小姑娘一眼。
“要淡一点？”
“嗯，不要太淡也不要太重……”
“一点点就好，多了吃不完……”
大约十五分钟后。
门口响起一阵轻得像落雪的叩门声。
男人起身时，顺手替黎初落拢了拢搭在身上的薄毯。
他回来时，手里拎着个比刚才大些的纸袋，袋口敞着，能看见里面分门别类放着的锡纸小包，整整齐齐码着，不像外卖，倒像精心准备的餐盒。
“打开看看。”
他把纸袋放在料理台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台面。
黎初落解开薄毯，伸手拿出最上面的小包。
锡纸掀开时，一股极淡的肉香漫出来，是肉被细心地去了皮，切成小块串在短签上，边缘微焦。
酱料薄得几乎看不见，只在表面泛着点浅褐的光泽。
她愣了愣，又拿起旁边一包。
是烤菌菇，香菇和杏鲍菇被切得厚薄均匀，烤得软绵，边缘微微发卷，只撒了点现磨的海盐，香得清透。
连签子都被换成了圆滑的木签，怕扎到她。
“看着像餐馆烤的……”
男人正伸手替她将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闻言指尖顿了顿，侧头看了眼台面上的烤串，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嗯，按私厨的火候烤的。”
“尝尝看。”
黎初落刚咬下的香菇还没咽下去，忽地听见楼梯口奶声奶气的嗓音，动作倏地一顿。
暖黄的灯光里，小家伙在楼梯口探出个小脑袋，软乎乎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身上还裹着小熊睡袍。
他揉着眼睛，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一步三晃地挪过来，小手指着料理台上的烤串，奶声奶气地重复：
“爹地妈咪…偷吃……”
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视线黏在黎初落手里的烤串上，小鼻子嗅了嗅，蹬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仰着小脸问：
“介什么…香香……”
黎初落被他奶声奶气的“偷吃”两个字逗得弯了眉眼，指尖轻轻刮了下小家伙挺翘的鼻尖，声音里裹着笑意：
“没有偷吃，暮暮想吃哪个？”
“介个…肉肉……”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肉串不放，小舌头舔了舔唇角，奶声奶气地强调：
“要…要肉肉……”
“喏。”
黎初落没松手，就那样举着肉串，木签尾端轻轻搭在掌心，刚好让小家伙够得着。
小家伙盯着那串晃悠悠的肉，乌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研究“该怎么下嘴”。
他愣了两秒，忽然往前凑了凑，小鼻子又在肉串上嗅了嗅，鼻尖几乎要碰到微焦的肉皮，惹得黎初落低笑出声。
“咬住。”
她声音软得像棉花，指尖轻轻调整了下肉串的角度，把第一块肉送到他嘴边。
小家伙这才反应过来，半疑半信地张开小嘴，嗷呜一口咬下去，小牙磕在木签上，发出轻微的“笃”声，愣是咬不下来。
他也不恼，小舌头伸出来，在肉串上舔了舔，可尝到那点淡盐混着肉香的味，一下子就急了。
“妈咪…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