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忙于查案的女官日常 >  第509章 再问

宋灵淑听着外面七嘴八舌说起将军府,心知外祖父并非护身符,她也曾差点被杀。后来没被下死手,也是因为齐王暂时不想让外祖父插手西京之事。

说白了,齐王手上的兵力,没把握对付外祖父旗下的戚家军,如果她或三表兄出事,难保外祖不会带兵回来平叛。

没到齐王真正动手的时候,她与三表兄暂时还是安全的。

如果到了那时,齐王一定会先对她动手……

旁边的书吏听外面的御史们,又开始说起宋中丞查兵器一事,脸上有些尴尬。

正要出去提醒时,被宋灵淑叫住:“我在里面看也行。”说罢转身回了内库。

察院的御史们对她并无排斥之意,她也就不必出去摆架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出了察院。

……

未时,一辆马车往皇城急驰而来,领头的人骑马先行,从景凤门直入。

宋灵淑随内侍入了宫,得知薛绮已经去了北衙地牢,又让内侍带着进了侧门。

她刚进了地牢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斥责声。

“简直胆大妄为,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去硬碰硬,下回别想再离京!”

“我不是好好的嘛,再说,那些人知道上当就跑了,哪有硬碰硬……”

“哼,我看你就是没遇到真危险就不知收敛!”

薛绮少见地撒娇跺脚,拉扯着宁安候薛少林的衣袖不松开。薛少林冷冷甩手,见甩不脱,气得无奈别过脸去。

“将军,宋中丞来了。”王崧见宋灵淑来了,忙向薛少林提醒。

宋灵淑听了刚刚的话,猜到薛绮回京途中,做了什么危险的事。不过有王崧随同,想来也是有惊无险。

“见过薛将军。”她笑着揖礼。

“宋中丞不必多礼。”薛少林微微抬手,示意到里面说话。

进了内厅,薛绮一把拉住宋灵淑,将她这回京路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分成三队后,刚到窄路口就遇到了黑衣人追杀,好在他们马车跑得够快,半道就把黑衣人甩了。

到了县城东门外,崔媖娘马不停蹄带人往东,薛绮与王崧几人两辆马车往北而去。

西面不远处就是漕河,北面直走就颖州的地界,他们直到天亮才到颖州的一个县城内。

本以为黑衣人不会再跟上来,几人刚吃几口早膳,就被黑衣人围了,打退一波又来一波,他们就这么被困在县城内。

薛绮一做二不休,也不想逃了,趁着黑衣人暂退,说服王崧去颖州折冲府调人,秘密在城郊客栈设下埋伏。

有了汪流的助力,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不少,退走的黑衣人已经得知袁复不在此,便不再留恋,迅速带人离开。

他们在客栈大张其鼓和黑衣人打在一起,把城中搞得人心惶惶,县衙只能派人在城外加强防守,一路恭送他们出城。

汪流也派人几十人随同,一路护送回京。

看薛绮十分高兴地说起客栈埋伏,宋灵淑嗔怪一眼,“刀剑无眼,让汪流派人护送就好,那帮黑衣人只要知道袁复不在你们手上,就不会再纠缠。”

“我们主动设下埋伏,能有什么危险,看黑衣人身手也是府兵出身,被抓的已经交给了汪都尉。”薛绮不以为意,有些遗憾道:“可惜没能抓到什么重要的人,不然就可以查一查是谁的人。”

“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去追查这些逆匪狂徒,能把林祎带回来就不错了。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你倒好,专挑危险的做……”薛少林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朝王崧道:“这一趟辛苦你了,免你三日上值,回去多陪伴家人。”

“薛姑娘也并非全然鲁莽,此行也助力良多。”王崧忍住笑,忙出声回护。

“薛将军,这趟苏州之行,没有敏君帮忙,我一人可做不成……”宋灵淑笑着将此将大致说了一遍。

薛绮作为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侯门贵女,不畏艰险辛苦,一路上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再多些时日,便能独自出门办差。

反倒是薛将军总把薛绮当孩子看待,将薛绮困在西京,薛绮时常羡慕她,就是想像她那般,想去哪就去哪。

人生何故畏手畏脚,她爹娘不在的尚且不惧,薛绮作为武将的女儿又何必束缚至此。

薛少林似乎听懂宋灵淑的话,陷入了沉思。

薛绮偷着乐,不断往外暗指眼色。

王崧告知,郑柞受了些轻伤,还在外面等着。

郑柞的事也该做个了断。

……

幽深的地牢内,架子上正绑着一个垂着脑袋的人,胸前赫然有一道带血的鞭痕,血染红了整片衣裳,羽林卫郞将收起口供起身离开。

宋灵淑说了来意,羽林卫郞将退开身,揖手告辞。

薛绮见林祎半死不活的模样,啧声道:“他们都问了什么,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王崧上前查看了气息,摇头道:“只是睡过去了……”

连夜赶路,薛绮在马车上颠簸都睡不了太久,何况本就有伤在身的林祎。

“把人叫醒吧,以后有得是机会睡……”宋灵淑坐在案前,取来一张空白的纸,准备亲自写。

王崧拿起旁边的手就往上泼,绑在架子上的林祎满脸颓灰,唇色发白,整个人死气沉沉,看见宋灵淑这架势,嘴角冷笑一声。

郑柞手臂受伤,脸色有些苍白,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宋灵淑。

薛绮脾气上来,拿起旁边的鞭子在地上甩动,“你还有事没交代完,尽早说了,省得临死还得受一番罪。”

“你们想听什么?”林祎抬着头扫了一眼,最后落在郑柞身上,“是想替他讨个公道?”

“那谁又能替我讨回公道!?”

宋灵淑执笑的手微滞,突然笑了,“在岛上时,你可不是这般说的。是你嫉妒他人,故意引导江淇去找黄志益的麻烦,想一箭三雕。黄志益那样爱惹事非的人,怎么会与你关系好,你故意让这二人结成死仇,最后也只是想嫁祸给郑柞,可惜郑柞有所防备,没进不淇的小院……”

被当面戳破,林祎嗤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他成了亚元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

“你都快死了,还能把谁踩脚下?”薛绮觉得好笑,看向攥紧衣袖的郑柞,安慰道:“将来还有大把机会,虽然科举是没希望了,但你可以去经商,可以去学院当教习博士,有大把路可以走,不像他已经走上绝路。”

这番话好像并没有安慰到人,郑柞眼眶泛红,咬着下唇微微颤抖。

宋灵淑两手一摊道:“我也懒得再你争辩,将你与黄义泽上下隐瞒,偷换考卷的事尽数说出。我不会比羽林卫手软,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受这番罪……”

“你应该清楚,你没死在虎鲨口中,被救回船上的那一刻,也注定会死!”

她思量了片刻,又摇头道:“应该说,在你决定投靠齐王时,你就注定是这个下场。想必你刚刚已经将这些年所做之事,倒了个干净,就顺便一并说了,省得受罪。”

林祎看着污浊的地牢,无声地大笑着,发出轻微咯咯的笑声,十分诡异。

“说的对,我早已经走上了绝路!”

“我嫉妒郑柞!”

“我嫉妒他,他读书记性好,诗赋写得比我好,身边人都围着他转,将他高高捧起。”

“书院里的博士们喜欢他,州府的教谕喜欢他,连我爹也天天夸他前途无量,将来必能成为天子近臣。”

“我拼命追赶,却换来旁人却欺辱、嘲笑、冷漠……”

“我想……如果他再也考不上进士,那些同窗,师长们会如何看他,还会将他捧上高台吗……哈哈哈……”

薛绮顿觉牙酸,张了张嘴,还是将嘲讽的话咽了回去,回头瞥了一眼郑柞。

郑柞呆呆看着满脸妒恨的林祎,眼里闪过不解、懊悔、憎恨,最终都变为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