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着制造惊喜刻意隐瞒,一个心灰意冷不愿多问。

误会如同雪球,在沉默中越滚越大。

直到沈玉暄准备悄然离开昆仑,前往那处皇甫青阳所指的、位于极北之地的“阴阳交界处”寻找仙草。

他站在山门前,最后回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仙人峰。

他不知道的是,季筱竹就站在峰顶一棵古树后,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以为,他又是去找林潇潇,或者,是厌倦了与她这“丑陋”的徒儿相处,再次选择了离开。

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脸上那张银白面具,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

沈玉暄归心似箭。

半月奔波,踏遍极北险境,几经周折,终是将两味辅药凑齐。

他按皇甫青阳信中所述秘法,小心翼翼地将所有药材炼制融合,最终得到了一小盒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凉异香的碧色膏体。

他将其贴身藏好,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乐滋滋地踏上了回昆仑的路。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小徒儿敷上这灵药,恢复如初,或者可能更胜从前?

到时候会是何等光景,会不会……对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不带丝毫阴霾的笑容?

他盘算着如何将这“惊喜”送出去,是直接塞给她,还是找个由头骗她敷上?

一路想着,脚步愈发轻快。

然而,刚踏入昆仑山门,他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演武场方向人声鼎沸,灵力波动杂乱,隐隐还有……一丝熟悉的、带着锋锐戾气的剑意?

是筱竹!

沈玉暄脸色微变,再也顾不得什么惊喜计划,身形一闪,便如一道青烟般掠向演武场。

他赶到时,恰好看到高台之上,裁判面色狰狞,掌风狠辣,直取季筱竹要害!而一个陌生的卷发青年,正持剑挡在季筱竹身前,与那裁判对峙。

沈玉暄的目光瞬间冰冷如刀。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卷发青年是谁,也没心思去听那青年正在陈述什么狗屁道理。

他只知道,有人当着他的面,要杀他的徒儿!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呵。”

一声轻嗤,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令人脊背发寒的凉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玉暄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高台边缘。

他依旧是那副俊美风流的皮相,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双桃花眼里,却淬着冰,没有丝毫温度。

他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目光先是落在季筱竹身上,快速扫视一圈,确认她无恙后,眼底的冰寒才稍褪几分,随即,那目光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出手的裁判身上。

“喂,姓张的,几日不见,你这威风……都耍到我仙人峰头上了?”

那裁判的脸色一白,方才对季筱竹出手的狠辣瞬间变成了惊惧。

他可是深知这位爷的手段,哪怕如今灵力尽失,那份睚眦必报、护短到不讲理的性子,可丝毫未改!

“沈、沈玉暄!你徒儿她恶意重伤同门,废人手臂,老夫只是依规……”

“依规?”沈玉暄打断他,笑容加深,却更显危险,“依的哪门子规?是依你纵容他人偷袭我徒儿不管的规,还是依你对我徒儿下死手的规?”

他不再看面如土色的裁判,转而看向台下骚动的人群,以及高台上端坐的、面色沉静的莫听寒。

“宗主。”他对着莫听寒随意地拱了拱手,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家这徒儿,性子是野了点,手是黑了点,这我承认。但有一点,她从不主动惹事。”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惨叫的李素和昏死的李岚,又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裁判,冷笑道:“可若有人觉得我沈玉暄不在,就能随意欺辱她……那不妨试试看,动了她,你们谁能承受得起后果。”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才恍然惊觉,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废物”,曾经是那个能让整个修真界闻之色变的煞星。

沈玉暄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反应,径直走到季筱竹面前。

季筱竹从他被众人目光聚焦、强势登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地看着他。

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他维护时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有对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困惑,更有因他与林潇潇之事而残留的芥蒂。

沈玉暄看着她脸上那副熟悉的银白面具,想到怀中那盒能让她摆脱这一切的灵药,心头微软。

“愣着干什么?回去了。”

季筱竹抿了抿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脚步却跟上了他。

沈玉暄又像是才注意到挡在季筱竹身前的神山阿三,桃花眼懒洋洋一挑,“哟,这哪位啊?英雄救美?”

神山阿三面对他,竟有些紧张,张了张嘴想解释,“沈师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