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在想是否要把这份检测单发送给谢洄年看,好让谢洄年知晓陆早早在无数个白天黑夜是承受了多少苦痛折磨才想着离去的,也让陆家那群人知道陆早早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是怎么样变成这副样子的。
但这是陆早早的**,除了陆早早本人,现在全世界应该就她一个人知晓。
林昭的手机握在手里面都握得发烫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她询问了一下谢洄年陆早早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然后缩进被子里面睡了,这一觉的睡眠质量可谓极差,断断续续地睡,又断断续续地醒。
病房里面,陆清婉趴在陆早早手边短暂地睡着了,从发现陆早早死亡到现在,两个人虽然同处一个空间里面,但是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两个带毒的、尖锐的藤蔓虽然共同爱着一株脆弱的幼苗,但是永远不可能互相接近,拧成一根绳,因为他们从本质上就是相斥的,尖锐的刺不太能容纳其他靠近的任何生物。
病床上面陆早早依旧紧闭双眼,仍旧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脸色苍白的像是白纸,呼吸很轻,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而且仍旧要持续下去——
拼劲全力拯救了陆早早,陆早早却像是太过厌恶抗拒这个世界,所以不愿意睁开眼睛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谢洄年静静看了陆早早,用指腹不断抚摸陆早早手背上过去清晰的青紫色血管,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好半晌,他才轻手轻脚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又轻轻地拧开房间门把手走了出去。
走廊上非常静谧,昏黄的灯光静静地照着,谢洄年走到楼梯间,从口袋里面摸索出一盒烟。
火机齿轮摩擦的声音响起,烟雾缭绕,尼古丁的浓厚气息钻进谢洄年的鼻腔,附着在他的衣服上,谢洄年陆陆续续抽掉大半盒烟,最后实在忍不住躬身咳嗽起来。
咳嗽来势汹汹,谢洄年的眼角溢出几滴生理性眼泪,他坐在楼梯上,头靠在一侧的坚硬的墙壁上,眼泪顺着眼角一点点地流到下巴,然后砸落到地面的瓷砖上面。
楼梯拐角一侧的窗户开着通风,谢洄年把头抬起来看向窗户外面幽蓝的天幕,月亮倒还算是仁慈,平等宽容地照亮着这世界上的一切的景物,其中当然也包括失意颓败的谢洄年。
好几天没怎么管过自己,谢洄年的下巴上面已经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形容潦败,眼睛里面有淡淡的红色血丝,眼角下面是沉着的乌青,即使是这样,谢洄年也是不可否认的好看,仍旧算得上是帅气落拓。
只是过分得憔悴而已。
谢洄年从地面上站起身,走到窗户旁,他就死死盯着头顶那轮残缺的月亮看,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浅淡的一行泪痕。
他想起自己曾经亲手找珠宝设计师定制的那条月亮形状项链,多么纯净透亮的蓝色宝石,制作出的多么珍贵的和陆早早相衬的月亮项链。
月亮啊,月亮,谢洄年很悲哀地想,我真是太过愚蠢,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靠近你,抓住你,拥有你,但是你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