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胭没急着回他。
她现在只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
她说，“知知在我心中，是第一位的。”
顾嘉礼点头。
他总不能跟一个孩子争什么。
“顾宴沉……”姜胭说，“在我心中的地位也很重要。”
他的眸子暗淡了几分，“当然。”
“所以我是第三？”
姜胭摇头。
“OK，”他叹气，“射击是第三，我是第四……”
她还是摇头。
他彻底泄了气，觉得自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你妈妈是第四？对吧？我是第五，第六……十以外……”
嘉礼轻轻咳嗽了一声，眼底一片晦暗，“算了，我就不该问。”
也不该非要挣扎着醒过来，被她救下来，再贪恋地多看她一眼。
掉下悬崖的时候死了多干净？
可就是不甘心啊。
没有见到她的时候，真的连死都觉得不甘心。
现在倒好了，又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你还是我心里的第二位。”
她轻轻开口，清澈又坚定的目光，深深看着他的眼睛，
“嘉礼，我说过你是万年老二，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不会食言的。”
顾嘉礼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甚至连心率监控都显示，他的心跳正常了一丢丢……
“其他都很重要，但不如你重要，顾宴沉很重要，但也没有超过你。”
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他啊？
她关心他在外面的每一次比赛，她知道他取得的所有成就。
他们煲过无数次粥，她帮他给顾夫人买了无数个生日礼物。
她记得他的生日，他的喜好。
她的一切，他也不会忘。
他们虽然没有在一起，但他们永远是最亲密的家人。
“你知道我怎么来的么？”
一说起来，姜胭就想哭，“顾宴沉知道你出事情了，他打算自己飞过来处理的，”
“但是我做了个梦，你知道吗？我梦到你摔进了一个山沟沟里面，身上全是泥，摔了个鼻青脸肿，”
姜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全是泥巴，站在那里对着我笑……”
姜胭不敢把她真正梦到的可怕场景告诉他，她只能这样说，
“梦里，你那么傻，结果我的梦一醒……”
她抬眼看他，
“你就这样了？”
“你太坏了，你吓死我了……”
姜胭靠着他的肩膀哭，顾嘉礼想揉揉她的长发，劝她别哭。
却又收了手。
他其实好享受啊。
他享受现在。
姜胭的心里只有他。
姜胭的泪，只为他而流。
他看过太多次姜胭为了顾宴沉掉眼泪，她终于也为他哭了一会。
值了。
怪不得他拼尽全力也得再活这么12小时。
真的值了。
下辈子……
顾嘉礼叹息，下辈子，求他不要再爱上她。
……
病房外面，顾宴沉的飞机落地。
还在梦中的白霜被他从北城直接拎到了医院里。
顾宴沉已经彻底疯了。
还有四个小时！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嘉礼去死！
难道真要他去杀人吗！
“你看看！”顾宴沉掐着白霜的脖子，把她摁在ICU的玻璃墙上，
“你把他写死了！”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他么？你不是说你也想让他快乐吗？白霜！你把他写死了！！！”
“咳咳，松手……”
白霜挣扎着，“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白霜看到顾嘉礼的刹那之间，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把他写死！”
白霜哭得像个泪人，
“我想让他幸福开心的一辈子啊，我想让他走出那段感情，让他也可以拥有美满的人生……”
顾宴沉忍着心底的剧痛，
“那到底怎么回事？”
“书中人物长出自己的血肉，他们……”白霜早就发现了，
“顾嘉礼早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他不仅仅是我笔下的一个人物，他变成了有自己思想的人，所以……”
所以他不再受剧情的控制，再也没有白霜给他安排的美好结局。
他走自己的路。
顾宴沉相信白霜，她没有必要害嘉礼。
可是现在如果连白霜都不能再改变他的命运，他还能怎么办啊……
顾宴沉也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也想找个人问问，他能怎么办！
“如果我再去一次文字世界，给他强行安排一个完美结局呢？”
“没用的！”白霜拉着他的衣角，
“我说了，他不再受文字力量的控制，而且，顾宴沉啊！”
白霜要疯了，“你也只不过是受文字力量控制的一个纸片人，你已经改动过书本的基本进程，没死只能说是命大！”
白霜眼底出血，一行行血泪滚下来，
“只有濒死才能回到文字世界，才能改变文字，你死过几次了？你有什么把握能活着回来！”
“放弃吧……”白霜说出这三个字，比任何人都心如刀绞，
“这就是命，每个人有多少人死于交通事故？死于意外，死于地震海啸，死于枪击战争……”
她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人的生命本来就这样脆弱，在命运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顾宴沉紧握双拳，看着白霜，一字一顿的说，“可我不信命！”
他转身就走。
还有三个小时。
医生给的最后期限。
不管任何办法，只要是他想到了，他就要去尝试。
濒死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甚至有些熟悉了。
极致的痛楚下，他看到了那本书。
冰冷无情的文字，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一段关于嘉礼的叙述。
白霜说得没错。
不是她安排了这场车祸。
这只是飞来横祸。
如果嘉礼不觉醒，白霜还可以救他。
可他成了一个随心所欲的自由灵魂。
白霜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顾宴沉要试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搏一搏。
他几乎用尽身体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血液，终于写下了那句：
【嘉礼事事随顺，百岁健康安乐。】
可下一秒。
沁满血的文字，还是消失在了本书世界里……
顾宴沉颓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
时间不为任何人的意志停留。
顾嘉礼的嘴角彻底一丝笑容。
是对所有爱他的家人，对他爱的所有人，一声：
“珍重。”
【后面的路还很长，我暂且别过了。】
姜胭痛到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候，手机“嗡”了一声……
杭医生给她打了电话，
“找到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