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似鹤归汀 >  似鹤归汀 第47节

但礼汀还是被他私人收藏的巨大酒窖,震撼到了。

守酒窖的谭叔用粤语礼貌地和江衍鹤打了招呼。

“江少,早神。”他转向礼汀,问:“呢位系边个?”

江衍鹤懒笑了笑,没对礼汀的身份做出解释。

上前看数控系统,查探葡萄酒的领取记录。

谭叔从没见江衍鹤带任何人来过地下酒窖。

懊恼于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就问出口,属实不太礼貌。

怕窥探了他年轻老板的**。

看见礼汀脖颈上,层叠刺眼的痕迹。

立刻明白过来,他一向冷冽寡欲的青年,宣誓占有权到底有多狠。

谭叔和富商打交道多年。

他一向人情练达,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这位看起来纤细清纯的女生,和江衍鹤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谭叔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一向人精儿的自己连这个都想不到呢?”

预感到,可能是他唯一老板的未来女主人。

趁着江衍鹤正在核对名品的库存。

谭叔急忙向眼前清丽的人套近乎。

向礼汀拉家常,讲讲江衍鹤的好话。

他自我介绍道,“我啊,是英国皇家鉴赏师的亲传徒弟,跟随着拍下来的最贵的几款葡萄酒,来到这里。”

“江少是我拿到执照以后十七年以来的唯一知己,年龄比我小了三轮,特别尊重我,我半生对葡萄酒的研究全在他的包容和应允下实现了。”

礼汀礼貌地微微笑:“嗯!您看起来就很专业。”

谭叔:“江少也很专业,很多酒被好好珍藏,都是他的眼光独到,懂得珍惜那些不太耳熟能详的年份产的葡萄酒。”

“谭叔,别捧杀我。”

江衍鹤搁下平板的触控笔,淡笑了下。

他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

礼汀好奇地看向他手上的温控板,浑然不觉。

谭叔却觉察到了当事人并没有发现的隔档意味。

“下决心建酒窖我才高二,盲目跟风,能懂什么?都是您的心血。”

谭叔点头一笑:“江少你快去拿酒吧,这里的温度和湿度我都按系统指配调试好了的,每一瓶酒都像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这个你放心。”

两人下阶梯往前走。

欧洲古典风格融合现代极简,暗棕色的酒柜一眼望不到边际,空气中有木制酒架的沉寂香味。

每个拐弯和转角处有木制的雕塑,恍若把北欧星宿众神,安置在这里,诗意栖居。

中部柱子是用地中海沿岸空运过来的石头烧契而成,用香木制成的旧时代大型拱门矗立在正前方。

里面没有暖黄灯光照明,礼汀往里面探询地张望。

江衍鹤淡道:“那个是几个世纪前,文艺复兴时代的酒,保存方法不一样,所以单独隔开了。”

“我想进去看看,好不好呀!”礼汀期待地看着他。

江衍鹤随意摸索一下,找到灯光,调整了更高的照明度。

“冷吗?”

礼汀抱住手臂:“有一点,但是还好,十度还是能接受的。”

“说了多穿点,叛逆。”

礼汀小声说:“对不起呀,我只是听你说要出去,不知道会来温度低的地方,毕竟这里是我第一次来。”

“嗯,别动。”

江衍鹤把那件黑色运动外套,从后面披到了她身上,肩颈到整个上半身,已经被他的体温包裹。

礼汀眼皮和心口同时跳了一下。

她垂下眼,默默把手从他的袖中穿透,勾过来。

嗅着江衍鹤衣料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微拢领口。

然后担忧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穿着极薄的白色衬衫,浸入微冷的空气里。

礼汀有一点任性后的愧疚。

把脸埋进拉起来的外套领口里,掩了情绪。

“你会不会被冻到,谢谢你呀,一会出来我给你找个小毯子搭搭腿。”

“还听话吗?”他问。

“出门不会再穿这么短的裙子。”

她小声嘟囔着,手指缴紧,缩进黑色外套的袖口。

江衍鹤听到她忏悔,手指搭在她发梢上,安抚性地揉了揉,嘴角弯出幅度。

灯光对他一向溺爱。

他一笑,英隽侧脸地沐浴在暖色光下,堪称神迹。

礼汀默默欣赏了他一会儿,嘴角上扬。

她带着一点小女生心思,歪头暗想:江衍鹤以为他赢了,但是幕后玩家是自己。

这次被他怜惜了,然后穿到了他的衣服。

至于下次要不要穿短裙,看心情啦。

反正这么十多年,没人宠着她,在意她,她单纯很想江衍鹤在意自己。

只要他一个在意自己,就很满足了。

他在身边,可以治愈十年受过的忽视与冷眼。

他走在前面,她在他身后,用手指细细磨挲石头的纹理构造。

仰头看,墙壁上绘制着许多土耳其风貌的油彩画。

“这是什么名家的画作吗?”礼汀看得出神。

“不。”

江衍鹤陈述道:“读高中和朋友去伊斯坦布尔的古罗马竞技场,晚上去街头转悠,有一个画家喝醉了当街买画。”

名贵的油画应该也不会放置在这里,保存方法不一样。

礼汀点头轻声应和。

“知道啦,你的眼光真的很好欸。”

她温柔地欣赏着那些画,也跟着高中的江衍鹤回到了意大利沿海。

脑袋里像看了场电影,过去和现在,逐帧融入壁画上的风貌。

挂着商店标示牌的长街蜿蜒递进,楼栋的扶栏上垂坠的欧洲蕨和白海棠开得热烈,夏风从建筑之间呼啸而过,吹进每一个木制百叶窗的房间。

她的心仪男孩,从酒吧街出来。

对无人问津的潦倒艺术家生出了欣赏的心思。

临时起意买下的画,救济了艺术家,接下来半年的生活。

然后,带回国,安置在他的酒窖里。

多年以后。

自己被他带来,看到了这些画,一幅幅品鉴。

一段段,和沉淀的葡萄酒一样,与时光相关的奇妙缘分。

时光倒流四五年,回到江衍鹤高中的时候。

仿佛自己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两人选好酒出来的时候。

谭叔远远看见礼汀身上属于江衍鹤的衣服。

他心知肚明地笑笑。

遵守了礼节,没有再去过问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谭叔对酒的品质要求极高,不忍错误的开酒方式破坏酒的香醇程度。

他询问江衍鹤道,“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帮你们醒酒吗?”

“行。”

费澄声家里那块地,在京域东外的海岸线附近。

被江衍鹤买下后,合同部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已经走完了所有交接程序。

规划部也来看过,就等搬迁完毕后重新打造。

车内,谭叔醒好了酒,此时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

两人都一宿没睡。

礼汀看着车窗外的天光,一直怔着发呆,长久的困倦让她动作迟缓。